诡异的村庄

哪吒不爱吃饭，黄天化每日哄着他，他也喝不下几碗粥。

“阿兄，对不起，我的病，给你们添麻烦了。”

黄天爵放下药碗，擦了擦他的嘴角。

“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是麻烦？不过就是生个病，天祥小时候还爱生病呢，莫非我们都不要他了不成？”

黄天爵又笑着摇了摇头，天祥十几年生的病，都没有哪吒一个月病的次数多。

“来，小心。”

黄天爵为哪吒搭上斗篷，扶他在一旁坐着，上树为他摘杏子。

“嘶……”

黄天爵不注意，被树枝划了一下，哪吒听到声音，起身摸索着。

“阿兄，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别动，我这就下来。”

黄天爵下来为他挑杏子，一边念叨着:“你小时候最爱吃杏子了，天祥带你去摘，被爹爹好一顿打呢。”

身后突然一阵声响，黄天爵回头，哪吒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晞安！”

黄天爵忙抱起哪吒，他慌乱极了，当年东征之时，哪吒经常晕倒，每次医师告诉他的都是:少将军快不行了。

任他哭喊、哀求，都护不住他。当他发现哪吒在吃续命之药时，已为时已晚。他拼尽全力，仍然留不住他。

“公子，公子？”

巫医唤了两声，黄天爵才回过神来。

他擦了擦眼泪，道:“你说，我在听。”

“公子不必太过忧心，小殿下是积病已久，心中郁气不散，这才病倒了。殿下在泰山府已经好了许多了，他若是喜欢与公子一处，公子多逗他笑笑，会有好转的。”

黄天爵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握住了哪吒的手。

“还好你没事，还好……”

黄天爵为他备好晚膳，守在他床边。

“阿兄……”

黄天爵听到他虚弱的声音，扶了他一把，将靠枕垫在他身后。

“三郎，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哪吒略带歉意道:“阿兄，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头好晕，便站不住了。”

“不怪你，是阿兄没把你照顾好。”

哪吒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把黄天爵吓着了，那时黄天化黄飞虎相继身亡，若非黄天爵日日照顾他，他哪里挺得到朝歌？

可是，他明明，也很难过。死的，是他的至亲啊！

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被黄天爵撞破偷吃续命药的时候，他看到了黄天爵眼中的绝望。

是的，绝望。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在面前，到最后，只能抱着他的尸首绝望痛哭。

“阿兄，头痛。”

黄天爵还有些懵懵的，听到哪吒喊疼，他摇了摇脑袋，努力散去心中的恐惧。

“你突然晕倒，磕着石头了，切不可乱动，阿兄给你揉揉。”

黄天爵的手还颤抖着，直到摸到哪吒头部微微鼓起的包，他才平静下来，恐惧也化为了心疼。

哪吒突然抱住了他:“阿兄，我会好好吃药的，阿兄，你别害怕，我也不怕。”

“吃饭吧，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别又腹疼了。”

哪吒怕他难过，十分乖巧地喝了下去，黄天爵见他乖巧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

“对不起，三郎，我真的，尽力了。对不起。”

哪吒喝了粥以后有些昏昏欲睡，黄天爵擦了擦他的嘴角，扶他躺了下去。

三百年的阴影挥之不去，哪吒生前，他留不住。死后，他亦不敢碰。

哪吒似乎感受到他的谨慎，往他身边蹭了蹭。

他的手想要摸一摸哪吒的脸，却只是将他的碎发拂在耳后。

“睡吧。”

‖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黄天爵念诗与哪吒听，哪吒的眼泪自眼角无声滑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是我太慢了，让将士们受了那么多苦。”

黄天爵拭去哪吒的泪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连性命都豁了出去，是人人敬仰的少年将军。你看你，若是阿兄看到我把你惹哭了，不知要怎么骂我呢。”

哪吒的身子委实有些不堪重负，这已经咳了许久，仍不见好转。

黄天化拿了件斗篷，裹在哪吒身上。

“三郎今日好些没有？阿兄带你们下山玩几天。”

黄天爵皱了皱眉道:“阿兄，晞安身子还没好，下山的话，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黄天化笑道:“小爷的地盘谁敢撒野？巫医说了，三郎要多走动走动，一直闷着身体要憋坏的。过来，阿兄背你。”

哪吒乖巧地揽上黄天化的脖子，黄天化笑着背着他，黄天爵将哪吒的斗篷也拢得严实了些。

“晞安，你跟阿兄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阿宁不是真心待你？”

“我……”

黄天化突然发问，哪吒也不知如何作答。

黄天化叹了口气:“三郎，别怕。”

他知哪吒顾虑，因为无论是杨戬还是殷宁，都曾为他不顾性命，却仍然把他推进深渊。

殷宁那一箭，令他的心疾，现在也不曾好。

黄天化见一村庄阴气缭绕，不由奇怪，便往农庄借宿。

村民本不欲收留他们，只听黄天化道出村中阴气重，这才将他们留下，请求他们施法镇邪。

“阿兄，这世间浊气已经伤不得我，阿兄不用为我耗费修为了。”

“那不行，你灵力纯净，若引得妖物觊觎，岂不危险？你忘了上次那猴子偷偷带你出来，你差点要没命了！”

黄天化在哪吒后腰垫上火龙毯，暖意席卷全身，黄天化又为他裹上狐裘，哪吒很快进入了梦乡。

“娘，这真的行吗？会不会……”

黄天化皱了皱眉，又将泰山令放在哪吒手心，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屋外响起婴儿啼哭的声音，一名红衣女子飘荡而入。

“文郎，我找得你好苦啊。”

哪吒被吵醒了，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女子见到少年纯粹若稚童的眼睛，愣了一瞬，突然靠近了他，十分愤怒:“你不是文郎，你们是谁！”

文郎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眼睛？他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臭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