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在意年龄,男人笑着打趣:“要论年纪的话,我都二十八了,你在我这儿当然是个小朋友。”
我没接话,在心底暗嘲自己:不过是声音像而已,哪有那么巧。
这人盯着我手上的绷带看,问我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下意识用左手挡住右手。我猜他接下来会问我怎么受伤的。
那晚的经过历历在目,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小榆!”
母亲焦急地跑过来,“你又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妈妈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她的声音很急,只是比平时大了一点点。
我攥着衣角,突然冲动地吼她:“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其实我的声音更大,母亲显然还在气头上,而她却忽的强行止住了气话,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无措与心疼。
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快速滑落……心里一阵一阵泛酸。
我没想哭。
我都快成年了,是个大人了。
可是我……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男人宽厚的手掌温暖地握起我的手臂,这个目睹全程又毫不知情的陌生人朝我递来一张纸巾。
我不敢看他,那张正往我手心里塞的纸巾柔软细腻,白得扎眼。我心里闷得难受,神志不清地将他猛然推开!
“小榆!小榆……”
母亲在身后喊我,我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前冲,双眼被泪水模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跑走,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太累了,怎么这么累?
可我明明不想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好像撞到一堵墙!
是背脊撞击墙体的闷响,我却不痛。
那双有力的大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不至于一头栽进他胸膛里。
“这么冲动?路都不看!”男人严肃的声音响在我头顶,“你还说自己快成年了,根本没长大。竟然丢下妈妈就不管了?”
他好凶,一点都不温柔。
“要你管!”我小声怼他,像只泄气的皮球,甚至破罐子破摔地趴在他身上,不想听他说教,不愿意改。
他的心跳有些急促,刚才应该跑得挺快。撞疼了吧?他挡在我面前,后背一定撞疼了。
然而他揉揉我的头发,声音比之前温和许多:“去跟妈妈道个歉。”
我头皮一麻,转头才发现母亲已经站到了身后。
她说得小心翼翼:“小榆,妈妈错了,你知道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这明明是我的问题,我牵起母亲的手,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母亲却已经满足。
她抱了抱我,跟那个男人说谢谢。
那人笑了笑,我才发现他手上的公文包不见了。
也许是我盯得太明显,他搓搓手安慰我:“没丢,我放那边走廊上的。”
我木楞地张了张嘴,轻声回应他一句“谢谢”,停顿几秒后,我还是藏不住冲动,低声说出那句心里话:“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男人微笑的脸忽然一滞,瞬间又恢复寻常,只敷衍地回了一句,“是吗,谢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