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先帝六子

颜若没想到，前一个时辰她还在和宜修姐姐其乐融融，后一个时辰陶夫人就带着柔则姐姐搞出偶遇皇上这种鬼事。

陶夫人真是块搅屎棍。啊啊啊，好像去茅房舀一桶粪水泼陶夫人身上。

从各种话捡要紧的分析一下，就是陶夫人让柔则姐姐在御花园的梅林当众跳舞，搞不好还是故意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跳的，让皇上遥遥一眼就对跳舞的柔则姐姐见色起意。

然后从宫人的言语中知道皇上要去颐宁宫，可是姐姐和宫人都知道皇上和太后还在因为已经死掉的摄政王的事冷战。所以皇上去找太后不是一时兴起的缓和母子关系，而是如宜修姐姐思考的那样——皇上看上了柔则姐姐，求太后同意柔则姐姐进宫。

好熟悉，仿佛在哪个小说里见过这种渣男既要姐又要妹？

颜若正思考自己得出来的结论，突然歪了心思。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既视感。仿佛在遥远的记忆里，她亲耳见证过这件事。

这辈子肯定是没有的，那就是上辈子了？这才几年，感觉上辈子都好远了。颜若愣在原地，总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

回过神，宜修姐姐已经被宫女们搀扶上床，剪秋和绘春为宜修姐姐拆了发髻，打来热水擦脸。

颜若走出温暖的殿内，抓着明显是领头太监的江福海作揖道:“江哥哥，求你帮颜若一忙。皇上对长姐一见钟情，如果长姐能进宫，不管是何位份，朱家一定不会再向着姐姐的。没了家族虽然不要紧，但长姐在，皇后之位不一定会给姐姐。哥哥，你细想，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皇后的内监有面还是当妃子的内监有面，无需我多言了吧。为了姐姐和你们的前程，能不能带我去找太后娘娘?求求你，带我过去。皇上对长姐即使再有情，只要太后还支持姐姐，或许姐姐不一定会败。”

“好，咱家带你去。”

二十多岁的江福海进宫十几年了，不是头一次被叫哥哥，却是头一次被一个孩子请求，一时脑热便牵了颜若往颐宁宫的方向去。

颜若不是宫嫔，更非身份高贵的人，无法坐轿，也走不快，只能忍下心急如焚，尽情利用自己还处幼学之年的身份，不讲规矩肆意的拉着江福海在宫里跑起来。

颜若跑起来不快，又不识路，江福海边跟着边提醒道:“ 三小姐，慢着点，下一个岔道要拐进右门。”

颜若心里却想着：皇上要封长姐，就已经不顾姐姐了。身为天子之人说话不算话，忘记了许下的诺言。他没什么损失，却是苦了姐姐和小外甥。能做正宫皇后和嫡出皇子帝姬的机会近在眼前，如果失去了，面临的可不止嘲笑奚落。

还有长姐，她虽然温和柔弱，但她对她的婚事并无不满，反而和订婚那位小将军书信往来，期待和小将军一起见证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颜若有预感，如果不能阻止柔则姐姐进宫，那么之后她的两个姐姐都会不幸，只看谁过得更不好罢了。

想到这里，颜若都要急哭了，越发跑的快。

转过岔路的右门，颜若一味的埋头莽跑，迎面撞上了和她一般大的小孩子，和他一起摔在地上。

只听见“哎哟，一声，两个内监异口同声的担心道:“没事儿吧?”

鼻子热乎乎的，好疼。

这下，颜若忍不住眼泪了，捂着发红的鼻子眼泪汪汪，好像有眼泪滴在手上了。

“血!”惊叫出声的是和颜若相撞的男孩子，约莫六七岁的样子，比颜若矮大半个头，穿着一身蓝色麒麟献瑞纹圆领袍，围着雪狐围脖，以衣服同色的缎带半束起。

“啊?”颜若抹了抹鼻子，血迹染得满袖子都是。

江福海先扶了颜若起身，才合手作揖告罪道:“六王爷恕罪，承恩公府三小姐头一次进宫，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奴才代娴妃娘娘给她向您赔不是了。”

男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被撞的额头红了一片，却在看见撞疼自己的女孩捂着半张脸,袖子还有血的时候慌了，道:“小王不会追究。小姐别哭，不会破相的。小宁子，请去太医过来看看。”

颜若自知理亏，不伦不类的行了一礼道:“不用太医，臣女急着面见太后，冒犯王爷了，对不起。请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臣女这一遭吧，臣女保证下次、没有下次了。”

说着偷眼去看玄清。

这一看，即对上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睛，很好看，像是流动的琥珀，颜若忍不住指了指，“王爷眼睛像是琥珀，很好看。”

指完，颜若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失礼，垂手道：“臣女失礼了。”

可是，六王玄清的眼睛真的很特别。大周几乎人均黑眸，浅一点的就是深褐色，而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非常美丽，宛如熠熠生辉的黄玉。

但这样美丽的眼只廖廖存在大周滇南边境，是摆夷血统的证明，大周的主流审美不喜爱这样异族的特征。

听过很多宫人明里暗里嘲笑他眼睛的玄清可不认为这是在夸奖他。

玄清心里有些生气面上也没有露出来，只是张开双手故意挡住了颜若的去路，道:“朱小姐是母后的侄女，撞伤了脸还是要好好看看的。”

小宁子拉着江福海劝说道:“江公公，女子的颜面重要，咱家王爷也是为朱小姐考虑。你不如带着朱小姐去附近的楼阁等太医来看看吧?”

“臣女的脸没事，不用就医。而现在臣女有急事要去找太后，”颜若崩不住了，时间拖的越久，于所有人的境况都不利。

颜若越想越着急脸都不要了，干脆放声大哭，“呜呜呜，说好的姐姐入宫为妃、生子为后;结果今天皇上一见到长姐，宫里立马有了皇上要立长姐的流言，这是要做什么，明明长姐已经许配给抚远将军之子了……”

一段话直接把玄清干懵了。

但小宁子和江福海知道随便议论皇上，可是要被问罪的。

“王爷，后宫这些事咱们少牵扯为好。”小宁子护着玄清在一旁，让出来路，说:“三小姐快别哭了，颐宁宫在那边，你们过去吧。”

江公公连忙哄着颜若擦干净眼泪，“三小姐，咱们也走吧。总要讨个结果不是。走吧。”

颜若点点头，勉强擦了眼泪又回头向玄清道:“六王爷，对不起，臣女冲撞了您，还有现在谢谢王爷放过。

玄清看着颜若又开始拉着江福海跑，表情犹豫的开口道:“小宁子，本王最近没有给母后请安。要不，咱们也去颐宁宫看看。

小宁子唬了一跳，“王爷，太后和皇上说不定要争吵一番的，咱们非要凑这个热闹吗?

两刻钟后，玄清和颜若齐齐在颐宁宫的庭院里大眼瞪大眼。

颐宁宫内殿隐约传出来争执声：“母后，儿臣对朱家大小姐一见钟情，非她不可，请母后应允儿臣将她立为皇后！”

“不可，且不说柔则已经订婚，光是柔则的性情就不适合为皇后。她性子太过柔和，不适合呆在后宫，皇上，你是在害她！”

“不，母后，后位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儿臣喜欢她，就要给她最好的，求您成全。”

“玄凌，宜修进宫时，你是什么态度？你给她满宫里最好的一对玉镯，对她说愿如此环，朝夕相见，更许诺生下皇子即为皇后。这才过了多久，她怀了身孕，皇上现在却要反悔？”

“娴妃是母后选的，又是朕的表姐，朕如何不能不给她面子里子？如果没遇见柔则，朕和娴妃这辈子相敬如宾也就是了。可是上天垂怜，让朕见了柔则，朕才知道，她才是朕的天命之女。”

“她已经订婚了，是抚远将军之子的未婚妻！”

“没成婚之前退婚再正常不过了，朕不信，朕以皇后之位求娶，柔则还会只想当一个抚远将军少夫人？”

很明显，皇上正为了朱柔则和太后在里面苦苦相争，太后和皇上都吵起来，哪里还管的了其他人。

颜若求见也被晾在了庭院里。现在被晾着的人又多了个玄清。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哀家不同意！”

“朕意已决，后位非她不可。母后不同意，就请看在儿臣是您唯一的儿子的份上，宽恕儿臣吧！”

颜若抠着手，心里急得团团转时，一袭赤色缂圆领龙袍的皇上玄凌气冲冲从里面出来了。

“皇兄......”玄清正想上前行礼。

“母后心情不好，小六你不必进去了。”皇上玄凌看也没看玄清一眼，这么说完就飞快的走了。

皇上甩衣袖跑路，颐宁宫殿内也不安宁，传出了宫女一叠声的尖叫:“太医!快去叫太医!太后娘娘晕倒了!”

颜若很无助，心里在想:怎么她是水逆体质么?进了姐姐宫里，姐姐就听到噩耗晕倒了，求来太后娘娘宫里，太后娘娘现在也晕倒了

她好想哭。讨厌这里，皇权的集中之地，所有人都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自己作出的所有举动，都像飞蛾一般无能为力。

正在颜若想抱膝蹲下时，一名年纪大约四十的宫女疾步从内殿出来打发人去叫太医，转身注意到了两个孩子。

宫女是太后贴身伺候的心腹宫女之一的竹语，她快步走过来，先向玄清行礼道:“六殿下吉祥，殿下来给太后请安么?不巧了，太后身体不适，不能见您。”

玄清半句不提刚才见到 皇上玄凌的事，故意指着留有红印的额头给竹语看，像是玩笑道:“姑姑，清儿撞到了来给母后请安的朱三小姐。清儿撞到了头，朱三小姐见血了，却执意来给母后请安。清儿好怕母后怪罪清儿让朱小姐破相呢。”

竹语想了想，含笑道:“哎呀，朱三小姐，是娴妃娘娘的妹妹吧。”她看了看玄清和颜若俱是有些狼狈的样子，以为是小孩子的矛盾，拉起两人的手，“三小姐， 六殿下，这也算不撞不相识，既然都伤着了,，咱们先到偏殿等着，等太医来了，给太后看完，再瞧瞧你们的伤，好吗?”

竹语这话说的客气而且合情合理，玄清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颜若却松开了竹语的手,巴巴拉着她衣袖道:“姑姑,臣女无碍，只是流了些鼻血。今日风波不断，臣女心疼娴妃娘娘，只想求姑姑给太后娘娘带一句话，就一句话可以吗?”说着便要跪下。

“使不得，”竹语连忙将她扶住:“哎哟喂，三小姐，您这可折煞奴婢了。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别折煞奴婢了。有什么话您说，奴婢会代为转达的。”

颜若吞了吞口水，坚定道:“请姑姑问太后娘娘一句，皇上是否一言九鼎、君无戏言?”

颜若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但竹语听懂了，她不敢代表太后的意思，只能敷衍道:“奴婢知道了，这话会到太后娘娘那的。三小姐已经替娴妃娘娘带到了话，奴婢等会再找人送你回章德宫。”说着领着两人去了偏殿。

作者皇家关系 先帝隆庆帝活下来的孩子有五子二女。长子岐山王玄洵，三子汝南王玄济，四子乾元帝玄凌，六子清河王玄清，九子平阳王玄汾。二女，乐安长公主，真宁长公主。

此时乾元三年，乐安长公主25，岐山王玄洵24，汝南王玄济21，真宁长公主20，宜修、柔则19，皇帝玄凌17，颜若11，六王玄清10，九王玄汾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