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高辛的军队分为五支，一支是王族精锐，叫五神军，只有少昊能调动。其余四支是常曦部、羲和部、青龙部、白虎部。前代高辛王（少昊父亲俊帝）的结发妻（少昊母亲）来自青龙部。后来俊帝立了一位常曦部的女子（泖长老的大姑姑）为俊后，她生下了二王子宴龙（阿念的二叔）。俊后的妹妹（泖长老的小姑姑）进宫后，位列嫔妃之首，她养育的两位王姬都嫁给了白虎部。当年这对来自常曦部的姐妹在朝堂中势力极大。泖长老因为大姑姑的话【俊帝已经决定立二王子为储君了，是少昊和他的发妻轩辕妭使了阴险的手段，才让俊帝不得不改变心意】打心底里认为少昊是位心狠手辣的帝王。俊帝神秘逝世后，两位姑姑自尽，二王子被削去神籍，不知所终。羲和部的大将军诺奈是少昊的至交好友，少昊对羲和部像对青龙部一样深信不疑。泖长老不希望阿念和蓐收（来自青龙部，是少昊的嫡系军队）走到一起，暗地里撮合阿念和玱玹。高辛王只信任青龙和羲和二部，泖长老因此早有谋反之心。他这些年都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直到高辛王寻回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医师，玱玹前往高辛边境迎接自己的侧妃方雷氏。他明白，苦等多年，时机终于成熟了。那夜和静安王妃在龙骨狱外分别后，泖长老星夜去见了轩辕王子玱玹。玱玹、丰隆、泖长老三人达成交易：泖长老发动宫变助轩辕军队拿下高辛国。事成之后，如果玱玹成为下一任的轩辕国君，必须封泖长老为常曦王，把羲和部、青龙部和白虎部的领地赏赐给常曦部。如果玱玹没有成为轩辕王，那么他也必须支持常曦部，娶一位常曦部的女子为侧妃。玱玹欣然应允。

羲和部的大将军青涟跟踪泖长老，把一切上报给了高辛王，高辛王一笑置之，命羲和部按兵不动。

而白虎部的瀚长老与驻守轩辕边境的德岩同样达成一桩交易：泖长老发动宫变助轩辕军队拿下高辛国后，瀚长老为德岩解决玱玹。事成之后，如果德岩成为下一任的轩辕国君，必须封瀚长老为白虎王，把羲和部、青龙部和常曦部的领地赏赐给白虎部。如果德岩没有成为轩辕王，那么他也必须支持白虎部，娶一位白虎部的女子为侧妃。德岩同样欣然应允。

泖长老和瀚长老面和心不和，眼里只有自己部族的利益。他们不会想到，德岩和玱玹会在此时暂时和解，叔侄俩笑看【鹬蚌相争，轩辕得利】。两只螳螂一心只想把高辛王这只蝉捕捉到手，压根儿注意到身后的黄雀。

泖长老承诺会把羲和部的领地送给白虎部，瀚长老表面上答应和泖长老合作。为了不让泖长老起疑，也为了表明白虎部的忠心，瀚长老率领一队精锐在归墟海飘荡，打算趁夜伏击高辛王。瀚长老一番推演后，决定派人挟持阿念，以此威胁蓐收。然而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句芒有什么弱点。句芒和玱玹一般年纪，总喜欢幻化成童子，看似一派天真烂漫，实际狡诈如狐。

泖长老也在营帐里冥思苦想。羲和部的禺疆在极北之地养伤，短时间内回不来。那么羲和部就只剩了青涟这一个棘手的将军，青涟为人莽撞，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很好地解决掉白虎部。

星光璀璨，高辛王和静安王妃在船头并肩而立。阿念倚在栏杆上傻笑，她知道父王下了禁制，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可还是觉得高兴。她好久都没看到父王和母亲相依相偎的样子了。蓐收也松了口气，至少今夜阿念不会闯祸了。

蓐收装作十分无聊的样子，走到阿念身边，却无意中瞥见了她手腕上缠绕的扶桑游丝，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见了金天氏的人？”

阿念转过头，不解地说："没有啊。"

蓐收面沉如水，望着大海发呆。

阿念瞧着蓐收心事重重的模样，凑到他面前嫣然一笑。“不知将军在思念哪位美人儿？可别当我不知道！海棠说这半个月来，你和防风邶一直在瀛洲岛的歌舞坊厮混。”

蓐收鄙夷地看着她，无奈地说："王姬慎言。我和防风邶清清白白，何来厮混一说？"

阿念促狭一笑，接着逗蓐收，“那你可有中意的姑娘？我去跟父王说，把她讨来给你做媳妇儿如何？”

蓐收恨不得赶紧跳进海里，阿念成天不是缠着玱玹就是拿自己解闷儿，他需要片刻的清净整理纷乱的思绪。

此时，邶抱着昏迷的小夭出现在了蓐收面前。阿念着急地问：“是谁敢伤害西陵玥，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邶惨兮兮地说：“我们被一个船家骗到了荒岛上寻宝，西陵姑娘寻到了一颗夜明珠，然后就被一条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蛇咬伤了。”

蓐收直勾勾地盯着邶，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从没听说什么蛇喜欢咬人脖子，你可看清楚那蛇长什么样子了？”

阿念附和道：“对啊，说不定你们遇到的不是蛇，是专喜欢吃人的海怪。”

邶装作一脸诧异，惶恐地说：“要不是一艘赤水氏的战船正好路过，我和西陵姑娘就要命丧荒岛了。”

蓐收警惕地问：“你确定是赤水氏的战船？”

邶认真地说：“是。”

蓐收神情严肃起来，语气坚决地说：“不可能。赤水氏造的船可以售给大荒内的各氏族，但赤水氏和轩辕王有秘密协议，凡是赤水氏打造的战船都只能售给轩辕王，高辛王派人花天价都买不回来一艘。如果真是战船，那只能说明......”

璟说：“轩辕的军队要进攻高辛国了。”

海面上起雾了，几十艘赤水氏的船隐匿在雾中加速前进。

高辛王和静安王妃在禁制内把每一句话都听得很分明。高辛王仍然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静安王妃心里却慌了，泖长老野心勃勃她一直都知道，可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疯狂。

白芷从少昊怀里抬起头，她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仿佛他不是一国之君，而只是一位不羁的侠客。她眼中尽是哀伤，哽咽着问：“你早就知道泖长老的阴谋了，对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少昊冷笑，漠然地看着她，“阿珩说过，妻子是一生一世的唯一。而你是我的静安王妃。当初我需要的不是阿珩做我的妻子，需要的是帝位。现在站在我身边的你也绝不会是妻子，我们只是利益的朋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想陪伴在我身边，我刚好也想找一个精神寄托。三百年了，我们只不过是在彼此利用罢了。”

白芷一脸不可置信，原来她从没有读懂过少昊。眼前的男子既像风雪连天的北地山，郁怀苍冷，冷峻奇漠，又像那烟雨迷蒙的江南水，温润细致，儒雅风流。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也是这样。也许直到生命的尽头，少昊依然还是并具山水丰神的男子。

白芷苦笑，平静地说：“难怪我和你种不了情人蛊。”

少昊轻叹口气，“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要和我决裂？”

白芷眼中难掩落寞，故作淡然地问：“你对我一直都是虚情假意吗？”

少昊没有回避她的灼灼目光，冷淡地回答：“是。”

眼泪潸然而下，白芷不再追问下去，她怔怔地望着昏迷的小夭。“她是你和阿珩的女儿，我没有伤害她，我也不会伤害她。”

少昊轻笑，“阿念是我们的女儿。”

白芷问：“你打算怎么办？”

少昊什么都没说。

白芷不慌不忙地分析道：“若水距离高辛很近，玱玹手里的是若水族的军队。德岩手里的是十万轩辕的士兵。叔侄联手，所向披靡。”

少昊淡淡开口：“你请金天氏为阿念铸造了扶桑游丝，是指望阿念刺杀玱玹吗？她做不到的。”

白芷说：“她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少昊拉住了要解除禁制的白芷，幽幽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白芷心如死灰地说：“已经不重要了。”

少昊沉默了片刻，还是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下一章：到处应似何，飞鸿踏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