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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镇魂小短文

从赵云澜恢复记忆,就是一连串的惊心动魄,两个人甚至没有坐在一起单独的交谈过。他一直来不及告诉沈巍,那些前尘旧梦,我都一一寻回来了。

散落在时光里的浮光掠影,如同一列火车,轰轰烈烈的朝他冲了过来。

姹紫嫣红的春色,在邓林的湖光山色间如画卷一般铺呈开来。

斑驳的阳光,从灼灼的桃花枝头筛下来,落在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上。他仰着头看着眼前青衫翩飞的山圣,长而浓密的眼睫像两把微微翕动的小扇子,恬静的笑容,清澈而又明媚。

“我叫嵬……”

“哪个嵬?”

“山鬼……”

“这个名字不好,你看这世间山海相连,巍巍高山,延绵不绝,就像人生负重前行,永无停歇之日,不如,再添上几笔,你就叫——沈巍。”

飘拂落下的花瓣,将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清淡的绯红,簌簌的春风拂过,两人的长发缠缠绵绵的纠葛在了一起,整个邓林都浮动着他身上幽幽的寒香,茕茕无双,清冷而绝艳。

他轻轻的笑了,淡粉的嘴唇,就像枝头悄然绽放的桃花,美好得令人怦然心动。

“沈巍……好,我以后就叫这名字。”

惊鸿一瞥,乱了心曲的,何止是你?

盛夏晚晴天,石榴开得正艳。一树一树的繁花烈烈如焚,似露霞织锦,在阳光下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少年的鬼王已经有了几分玉树临风的俊逸。他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用了五十年收集回来的魂火,满怀赤忱的奉献到了山圣的面前,氤氲朦胧的眼眸隐藏着层层涟漪,那闪闪烁烁的魂火,仿佛就是他献祭出来的一颗真心,百转千回,欲语还休。

昆仑笑了,他将那捧着魂火的手掌紧紧握住,然后,温软的嘴唇落在了少年光洁的额头,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缠绵的亲吻,变得格外的温柔。

他吻他的眉心,吻他蝴蝶羽翼般纤长舒展的睫毛,嘴里喃喃低语道:“我富有天下名山大川,想起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一堆烂石头野河水,浑身上下,大概也就只有这几分真心能上称卖上两斤,你要?拿去。”

火红的石榴花在眼前一朵又一朵的盛开着,仿佛是无数的小火炬在半空中燃烧着,又像是沈巍眼底的欢喜与卑微,灼痛人的视线。

世间心魔,不外一个情字,诱得人魂牵梦萦,飞蛾扑火。

秋风瑟瑟吹过,金黄的树叶飘飞四散,仿佛落下了一场雨,满地黄花堆积。

沈巍就跪在神农的大门口,手里紧紧攥着昆仑的元神,苦苦哀求那位圣人能够保住他所爱之人的一点魂魄,不让他灰飞烟灭。

光洁的额头都磕到鲜血淋漓,一滴一滴湮灭在了身下的落叶中,将那枯黄尽皆沁染得灿烂妍丽。

老人冷漠的目光渐渐被那满地的殷红触动,却原来,身为卑贱不堪的鬼族,身上所流的热血,也一样滚烫鲜红。

他缓缓开了口,一字一顿,形同诅咒:“我可以送他进入六道轮回,生生不息。但你必须承诺,从此不得再与他有任何纠葛,否则,必遭天谴,不得好死!你可愿意?”

漫天的落叶飘飘漾漾,铺陈在地上,凄艳而忧伤。额上的鲜血沿着白瓷一般的脸颊肆意流淌,沈巍弯了弯嘴角,那笑容,苦涩而又心酸。

“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一定离他远远的,永世千年也不会再与他相见……”

神农接过了昆仑的魂魄,渐行渐远,那人就痴痴的伫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眺望着。寂寥的身影被落日的余辉长长的拖在地上,凄凉得让人心碎。

四野漠漠,天地苍茫,从今往后,这世间,竟是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森冷透骨的寒风呜咽着扑了过来,直割得人肌肤隐隐作痛。风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打在沈巍苍白的脸颊上,密急得令人窒息。他静静站在高悬着大红喜字的新房外,身上的黑袍融入了无望的黑夜里,再也分割不出来。

屋外北风如吼,雪嘶嘶的下着。而屋里却是温暖如春,活色生香。

艳艳红烛,焰光跳跃。大红金线的帘幔低垂着,枕上绣的是芙蓉并蒂开,床上铺的是鸳鸯交颈眠。

前厅笑意喧哗,夹着沸沸扬扬的丝竹弦乐之声,泼天的富贵繁华,隔着这重重的院落,也遥遥可见。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春风满面的揭开了盖头,红衣的新娘云鬓高耸,娇艳如花。烛影摇红,温存而旖旎。

男人的亲吻落在了新娘的额头,他无限温柔的对女人说,以后,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缠绵悱恻的誓言,仿佛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就将窗外那人的心头凿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缺口,无数的前尘往事哗啦啦的从里面倾泻出来,每一瓣记忆的碎片上,都洇染着沈巍血迹斑驳的痛楚。

他面色苍白的转过身来,踉踉跄跄的朝外面大步逃离。每走一步,脚底都像是踩在了刀刃上,疼痛得举步维艰。雪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簌簌作响,他的脸上一片濡湿,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雪水,还是泪滴。眼前只剩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雪,黑夜仿佛永远遥无尽头。他跌跌撞撞的只是往前跑着,整个身体已经痛到麻木而僵硬。身后的脚印歪歪扭扭的,仿佛每一步上面,都留下了殷红的血痕。

对不起,小巍,我居然忘了,忘了这世间还有那样一个人,他爱我成痴……

一世又一世,割舍不下心中的这点执念。总是默默的守护在那人身后,心如刀割的陪伴着他在红尘之中的每一个影子。

一世又一世,看他花好月圆,看他娇妻美妾,看他醉倚红楼,看他儿女情长。

一世又一世,仿佛一把钝钝的刀子,慢慢的切割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形同凌迟。

小巍,你那么痛,那么痛,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

他抱着他,低低的倾诉着,声音是那么的深沉,那么的愧疚,几乎痛不欲生。沈巍倚在他怀里,一字一句的倾听着,眼睛却一分一分的变得嫣红。他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等待了一万年的人,酸楚的泪水终是无声的从他的眼眶滑落出来,多少隐忍与挣扎,多少孤独与期盼,多少伤痛和委屈,那么多年,苦苦的压制着,却在此刻这人温柔的话语里轰然决了堤。

沈巍垂下首将自己埋在了他的怀抱里,浑身发着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苦,那些痛,如同被瞬间撕去了封印,从心底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隔了那么多年,隔了那么多的前尘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令他伤心到血肉模糊。

赵云澜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搂住,止不住也泪盈满眶。他哽咽着一句一句的说“对不起,小巍,我竟然来得那么迟,这么些年,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我却一无所知。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和孩子,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绷紧的脊背,话还没有说完,胸前的衣襟就是一片温热。低头去看,只见沈巍伏在他怀里,消瘦的肩头微微颤抖着,无声的哭到不能抑制。

他连流泪,都在压抑着自己,不愿让别人看见……

滚烫的热泪,一直烧灼到了赵云澜的心头,几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融化了一般。他更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眼泪一滴一滴的溅落下来,满腔的愧疚与心疼堵在了喉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呜咽着的呢喃:“对不起……小巍,我居然让你等了那么久……你放心,我回来了,你的昆仑,回来了……”

沈巍这次的伤势太过严重,气血都虚弱到了极端。他自清醒过来以后就执拗的不肯再沾一点赵云澜的血,赵心慈无法,只能从妖市又挑选了一些益气补血的药物,带回去给他慢慢调理。

过度透支的身体尚且没有能力愈合那些狰狞的伤口,短短的一段路程,竟然令精疲力竭的他几乎支撑不下去,忽轻忽重的喘息声落在赵云澜的耳朵里,吓得他把油门一轰到底,风驰电掣的就赶回了家里。赵心慈一进了屋就急忙去给他熬药,褐色的汤汁被赵云澜反复尝试了温度之后才慢慢的喂给沈巍喝下。那里面特意增添了一些安神宁息的药材,这身体也实在是虚软倦怠到了极点,喝了药之后,沈巍便躺下沉沉的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

为了能让他好好的休息,屋子里放下了厚重的窗帘,阳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一缕缕飘舞飞旋的金色光线在宁静温暖的卧室里缓缓流连。

潮湿纤长的睫羽翕动着,沈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就看见赵云澜疲倦的趴在床边,犹自还未醒来。

他就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子伏在沈巍的枕边。那眉头微微皱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有掩饰不住的担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显出刚毅坚韧的曲线。浓密的睫毛长长的垂落在英姿勃勃的脸颊上,减去了几分眉峰上的硬朗,竟然透露出了一种孩子气的柔软。

温暖的手掌包裹着自己湿冷的手指,目不交睫的守护了沈巍两天两夜,在听到他的呼吸已经平稳顺畅之后,赵云澜终于疲惫不堪的伏在床边睡着了,手臂却始终保持着伸长的姿势,握着沈巍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沈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两人在邓林时的那些吉光片羽。碎金子一样的阳光从云蒸霞蔚的桃花枝头漏下,青衫曳地的神祗含笑而立,漆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风轻柔的吹起他的发丝,拂过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嫣红的花瓣落了下来,那人深情宠溺的笑容,美好得令人刻骨铭心。

沈巍的眉梢眼角都沁染上了温柔,他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来去触摸那人沉静的睡颜,但腹中陡然腾起的绞痛却令他身子一僵,差一点就要从唇际溢出不堪忍受的痛呼。

赵心慈及时有效的救治方案将沈巍和孩子从死亡线上拖拽了回来。胎儿渐渐恢复了生命的活力,昏睡了几日的身体饥饿难耐,她迫不及待的对孕育着自己的这具躯体展开了猛烈的吞噬。沈巍体内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点微弱的力量瞬间被她吸食得一干二净,犹未餍足的孩子在他腹腔里翻江倒海的折腾着表达自己的不满。沈巍被这磨人的疼痛撕扯得脸色又苍白了下去,额头细密的冷汗无声的滴落进了枕芯里,他仰着头艰涩的喘着气,默默的忍受着这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身体虽然是如此的不舒服,但那天翻地覆的闹腾却同时彰显出了这个小家伙旺盛而强健的生命力。沈巍将手掌覆盖在那片孕育着新生命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心里涌动起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对不起,宝宝,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差一点就剥夺了你来到这个世间的权利。而现在又是因为我这入不敷出的身体,让你被饥饿苦苦折磨着却无能为力,一诺,对不起……

得不到满足的胎儿在他体内毫不怜惜的舞动着她的小手小脚,那架势仿佛要破腹而出一般,黄泉水凝成的冰锥让沈巍胸口的创伤一直不能愈合,孩子在腹中的剧烈闹腾牵扯着他未愈的伤口,浑身都难受得厉害。豆大的冷汗从苍白的额头上不停的滚落下来,他下意识的想蜷缩起身子来抵御这不适,但只那么略微一动,伤口像再次被冰锥穿过一样剧痛难忍,“呃……”他情不自禁的闷哼了一声,立刻就惊醒了睡梦中的赵云澜。

沈巍苍白痛苦的脸让那人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温暖的大手急切的抚摸着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头,赵云澜俯下身子自责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小巍,对不起!你身体那么不舒服,我竟然睡着了,真是该死!是不是伤口又痛了?你忍一忍,我马上去叫我爸进来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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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不适如同潮水一般缓缓褪去,沈巍摧枯拉朽的喘息声终于变得平稳下来。赵云澜动作轻柔的用湿毛巾擦拭着他脸上的细细密密的汗水,心疼的埋怨道:“疼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叫我?小巍,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默默的硬撑着,你现在有我了,任何事情,我都会替你分担的,知道吗?”

沈巍抬起头来望着他,那人眼里的怜惜与疼爱,仿佛一汪春水,直接要将人溺毙一般。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哪怕这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哪怕现在自己就倚在他的怀中,但他心里依然有着哀戚的隐痛。他等了他那么久,久到恨不得能把重逢之后的每一天都当做一辈子来过,可是他知道,纵是眷恋不舍,那撕心裂肺的离别却步步紧逼而来,他改变不了这一切,只能默默的隐忍着,煎熬着,一日又一日……

“想不想吃点东西?怕你醒过来肚子饿,厨房里早就熬好了粥,我去盛来你吃一点,好不好?”耳边传来赵云澜亲切体贴的询问,将沈巍从恍惚的忧伤里拉扯了回来,凝视着眼前那人关怀备至的眼神,沈巍勉强笑了笑,轻声说:“好……”

上好的米粒熬至糜烂,谷香浓郁,入口即化。为了给他补血,特地在里面添加了红糖,桂圆,大枣,赵云澜用白瓷的小碗盛好,走进卧室就看见那人支撑着身体,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能起来了呢?小心伤口又裂开了。”赵云澜嗔怪着,急忙走了过去,放下碗就要扶他躺下。

沈巍的手轻轻的握了他一下,因为没有力气,他的声音像空气中的微尘一样虚浮着,但眼底却流露出一抹柔软的祈求:“我好些了……躺太久了,想起来坐一会……”

他那样说,赵云澜只得依他。他扶过他的肩,让他的倚靠着自己。温暖的体温将沈巍孱弱的躯体慢慢包裹,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熨贴:“你不要太好强了,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不许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头,那样会让我很心疼的,好不好?”

那样温存的话语,就仿佛摇曳生姿的花儿,一朵一朵的绽放在了沈巍千疮百孔的心底。他就倚靠在他的怀里,冰凉的肌肤紧贴着他灼热的躯体,令人生出无尽的依恋,如同飞蛾,贪恋着烛火。

“云澜……”他神色恍惚的轻唤着他的名字,赵云澜急忙应了,问:“怎么了?”却听那人停顿了一会,才低低的说:“我必须得想法子下地府去一趟……鬼面……”

剩下的话,他喉头仿佛被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明知道鬼面生存下去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可是,不能明确他现在的状况,始终成了沈巍最揪心的事情。

赵云澜的眉头情不自禁的蹙在了一起。沈巍的担心与牵挂,他何尝不清楚,可是现在这人的身体差成那样,连起身都费劲,哪里还有力气去救人。何况地府通道已经关闭,他要破这个结界,必须要耗损极大的能量,以沈巍目前的体力,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鬼面究竟情况怎么样?是死是活,一无所知。而得不到鬼面的消息,沈巍绝对不肯善罢甘休,这情况,究竟该如何是好?

凝视着沈巍急切的脸庞,赵云澜突然脑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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