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电话是雨渊打的，这个杀马特少年在公用电话亭里，捂着嘴巴对警方说自己杀了人。
警方对他进行了声纹鉴定，声纹和指纹一样，每个人都不相同，具有独一无二的特点。在一些涉及电话的绑架和勒索案件中，声纹鉴定尤其重要。
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雨渊上升为嫌疑犯，警方很难相信，这个留着怪异发型穿着奇装异服的杀马特少年会是个杀人放血的恶魔。
警方给雨渊戴上了手铐和脚镣，经过几番审讯，这个少年交代了实情：
【多年前，秦家老宅发生过一起凶杀案。楼上和楼下各租住着一户人家，楼上一个中年男子患有精神疾病，常年被锁在阁楼里，半夜里时常唱歌，大哭大叫。清明节那天，两户人家都去扫墓了，楼下的一个小女孩闲来无事，跑到楼上去玩。
阁楼里传来声音，有个人对小女孩说：你好。
小女孩打开阁楼的锁，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出来了……
小女孩被害的时候不到14岁，走廊里喷溅了很多血，尸体惨不忍睹，脑袋不见了。那个中年男子徒手虐尸，发了疯似的用双手撕扯、抓挠着无头女尸。当时正值归离共和国国历83年严打，中年男子很快就被枪毙了，因为警力严重不足，丢失的人头下落不明，警方也没有仔细搜寻。这么多年来，小女孩的头颅一直藏在这栋老宅里。
此后几年，秦家宅陆续有几户人家租住，那些旧家具就是当时遗留下来的。因为这栋老宅闹鬼，后来就无人居住了。
凶案发生后，小女孩的父母搬离了秦家宅，夫妇两人又生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就是雨渊，遇害的那个女孩是他姐姐。
这个少年常常做一个同样的梦，不管梦是什么千奇百怪的内容，结局肯定是梦到自己跳楼，但每次都能在落地之前惊醒。后来，他发现自己醒得越来越迟了，最终，他以为自己在梦里会被摔死，可是落地时，发现地上有个黑洞。他在以后的梦中，继续向地洞坠落，有一天，他落到洞底，看见了一具尸体。
尸体非常怪异，身体是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是他的。
雨渊吓得毛骨悚然，一头大汗从梦中醒来。父母听说此事，告知他还有个姐姐，多年前被害，只是头颅尚未找到。
雨渊想，只有找到姐姐的头颅，才能结束自己的噩梦。
他一个人去了秦家老宅，院里荒草萋萋，楼里寂静无声，他们家多年前曾在这里租住。
他站在走廊里，想象着姐姐被杀害时的惨象，他走进房间，看着那些老式家具，心里想着姐姐的头会在哪里。
旧沙发、破床垫、衣柜里面？
还是地板下面？
或者埋在院里的树下？
雨渊抱起一个坏的黑白电视机，摇晃几下，里面发出声响，他拆开看，电视机里没有姐姐的头骨。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那个杂物间，地面满是鲜血，他吓坏了。离开秦家老宅后，雨渊打电话报警，声称自己杀了人，其实他是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找到姐姐的头颅。后来，雨渊又以探险为借口，鼓动朋友一起前往这所老宅。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一直深受噩梦的折磨，他偏执地认为，只有找到姐姐的头颅，才能彻底摆脱折磨。】
警方对雨渊的话半信半疑，将他暂时拘留，再次审讯时，他对调查组说：
雨渊昨晚，我又做梦了，这一次，我还是跳楼，地上还是有个洞，可是洞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雨渊要求警方归还他姐姐的头骨，调查组从直觉上认为，这个颓废的少年应该和人血豆腐案无关，唯一的嫌疑人可能只是为了寻找姐姐的头颅，从证据链上很难证明他杀了人。
侦破重点再次转向寻找秦家宅的户主秦终，此人做名贵药材生意，常年奔波于国岛和内地，有多处房产。一位知情人士称，秦终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多年来从不来往，此人数月前携家眷去了国岛，投资药材加工生意。
叶凌薇打开电脑，登录公安部内网，利用自己编写的一个搜索引擎，尽可能地搜集秦家四口人的信息，然后远程调取了他们的户籍照片、学历档案、出入境记录、银行开户资料等。
刑警小叶师傅，你太牛了，在派出所光明正大地干着违法的事，您这是在入侵银行吗？
叶凌薇虽说这种方法不太地道，但目前也只能这样。
就在这时，聂云走进来，告诉叶辞尘，又有了一条新线索。秦终曾委托一个中介公司想要卖掉秦家老宅，已经与一个买主谈好了价钱。
叶辞尘召集相柳路派出所的警员，分配部署任务。
聂云、沈琛、吴苗三人负责对中介公司进行调查，找到买主，获取和此案有关的信息。
小刑警带一队警察去秦终的岳父母家展开跨省调查，从外围摸清他的婚姻状况。
叶凌薇和程铎带一组民警远赴秦终的原籍老家，尽管秦终与父母断绝了来往，但也要摸排核实。
对有些公安机关来说，跨省办案难度较大，需要协调的事情比较多，尤其是相柳路派出所这样的基层机构，无论是经费还是警力都捉襟见肘。出发前，领导对小刑警一再叮嘱，办案经费有限，尽量省点儿花钱，能在车里睡觉，就不要住宾馆，吃饭时也尽量节俭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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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小刑警带的那一队警察无功而返。
叶凌薇和程铎驱车千里，奔赴秦终的祖籍——北河乡，在当地警方协助下，费尽周折，他们找到了秦终的老家。
很快，叶凌薇在电话里向调查组汇报说：
叶凌薇报告，抓住目标了。
聂云逮住谁了？
叶凌薇秦终的父亲。
叶辞尘秦终呢？
叶凌薇死了，一家四口都死了。
沈琛秦终的父亲杀的？
叶凌薇不是，这个人血豆腐案没有凶手。
吴苗没有凶手？
叶凌薇是的。
吴苗尸体在哪里？
叶凌薇他们打算埋到祖坟里。
四具尸体都在秦父家里，经过审讯，此案的来龙去脉终于水落石出：
【数月前，秦终带着老婆和两个儿子去了国岛，投资药材加工生意，因遭人诈骗，血本无归。他又回到大陆，想要追回几笔欠款，但是欠款者都身陷三角债纠纷，无力偿还，其中一个欠款者只给了他一辆旧车用来抵债。
秦终打算卖掉秦家老宅，筹集资金，东山再起。
他开车前往秦家老宅的时候，在路上撞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当时正值深夜，他的车速也不快，下桥时，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竟然站在路中间招手搭车，慌乱之中，他误将油门当刹车，车高速撞向女孩。砰，她的身体飞起来，翻了几个跟头，啪的一声落在公路上。
秦终撞到人了啊，怎么办？
秦终的妻子别管，咱赶紧跑，没人看见。
秦终的大儿子要不，报警吧？
秦终的小儿子先下车看看那女的死了没。
女孩没死，奇怪的是身上也没有血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家……回家。秦家四口人商议了一下，秦妻坚持要驾车逃逸，秦终和小儿子决定将女孩送往医院抢救。途中，女孩伤势严重，死掉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就把尸体拉到了秦家老宅。
秦终现在麻烦了，早知道跑了就好了。
秦终的妻子让你跑，你不跑，你就是不听我的。
秦终的大儿子真倒霉，她站在路中间，应该负主要责任，这个女孩就是想自杀。
秦终的小儿子尸体拉来了，现在怎么办？
秦终的妻子都别说话，听我的，把她埋了。
秦妻是个肥胖的女人，体重近150公斤，脾气暴躁，心如蛇蝎。她让两个儿子去远处寻找一个埋尸的地方，挖好坑，再回来搬尸体。为了避免尸体将来被发现时有人认出这女孩，秦妻在老宅里找了根削尖的竹篙，想要戳烂女孩的脸。
秦终和妻子先将尸体抬到二楼的杂物间，秦妻脱掉女孩的衣服，那件白裙子随手挂在了衣架上。
面对着这具裸尸，秦终手拿削尖的竹篙，不敢下手。
秦妻不断催促，让丈夫快点儿戳烂女孩的脸，她嘴里咒骂个不停，丈夫索性扔掉竹篙，和妻子吵了起来。
秦终的妻子你不戳，反正是你轧死的，和我没关系。
秦终行，和你没关系，我去自首，咱俩离婚。
秦终的妻子钱哪钱哪钱哪钱哪？！离婚，得给我钱。
秦终没钱，都赔了。
秦终的妻子王八蛋，你在外面养狐狸精，别以为老娘不知道。
两个人破口大骂，秦妻追打秦终，恶狠狠地抓挠他的脸。秦终狂性大发，压抑多年的情绪爆发了，他用竹篙失手刺死妻子。两个儿子挖好坑回来后，也先后被林钟华刺死……
秦终自杀了。据他父亲描述，他应该是将削尖的竹篙对准自己的心窝，用力向杂物间的墙壁跑去，死得非常惨烈。秦终自杀前，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讲述了一遍。老父亲来收尸，用盆接了清水，洗干净儿子、儿媳、两个孙子的脸，将他们都搬上了车。
秦妻身体肥胖，再加上清水稀释了杂物间地面的鲜血，所以警方误认为死者有六人。
那天晚上，有几个司机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了一辆奇怪的车，车速非常慢，在公路上简直就像蜗牛一样缓缓行驶。开车的是个白发老人，目测已年过七旬，那些司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苍老的人开车，他们的车和老人的车擦肩而过，他们不知道老人的车上载着几具尸体。
驶向一个加油站的时候，有只白鹅走上公路，老人减速，停车，等待着大白鹅迈步走过。
他儿子撞死了路上的一个女孩，随后又毁灭了一切。
老人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开着车，载着一家人的尸体，就像识途的老马一样，向着家的方向前行。秦终的母亲早逝，秦父住在乡下老家，尽管秦终与父亲早已脱离了父子关系，很多年都不来往，但他生命中最后一个电话还是打给了父亲。他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老人将尸体运回乡下老家，打算葬在祖坟里。他给儿子穿好新衣服，就像小时候那样。一家人都睡在床上，老人做好了早饭，暖暖地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着一把藤椅，照着老父亲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老人喝着一碗稀饭，内心很平静，分散多年的家人终于聚首一堂，长大离家的儿子终于回到了家。
敲门声响起，有人喊道：“开门，查水表”。
老人行动缓慢，打开门后，几个穿着便装的警察冲了进来……】
秦父向警方供述了自己运尸的整个过程。
程铎你要说实话，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叶凌薇……他没必要撒谎。
秦终的父亲我，都快80岁了，快死的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给我孩儿收尸。
程铎秦终杀了老婆和两个儿子，那根竹篙呢，作案凶器在哪里？
秦终的父亲车上，我孩儿杀了人后，就自杀了。那根竹篙戳得身上都是窟窿眼儿，我扔车上了。
程铎你开车开了很久？
秦终的父亲我老了，开得慢，开了两天两夜才到家。
程铎那具无名尸在哪儿，就是被秦终开车轧死的那女孩？
秦终的父亲哪有啊，没有，我接到孩子的电话就来了，我没看见有什么无名尸。
秦父声称，他到了秦家老宅的时候，在现场没有发现因车祸致死的那女孩的尸体。
那具无名尸不翼而飞了！
警方不得不再次勘验现场，在秦家凶宅的阁楼上，发现了一张写着“浔”字的绘有奇怪的标志的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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