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公案后坐下，青黛上前为她展开案上的卷宗，喜鹊捧着暖炉立在侧旁，小桃则悄悄将堂角的烛火拨亮些——三个丫鬟各司其职，动作娴熟又稳妥。
待众人站定，落落指尖叩了叩卷宗上“王屠户”三个字，声音沉了几分：“今日召你们来，是为小草的事。昨日王屠户闯入学堂欲伤范先生，此前更是多次家暴亲女，你们说说，这案子后续该如何处置？”
刘捕头率先拱手回话，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回大人，今早已按您的吩咐，将王屠户押入大牢。
可这汉子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先前因家暴拘过他两回，都因‘亲眷纠纷难定罪’，关了三日就放了。
没成想他回去后变本加厉，街坊都听见小草夜里哭，却没人敢管。”
“何止不敢管！”捕快阿鸾往前半步，声音里带着愤懑，“我今早去巷口查访，有卖豆腐的张婶说，前几日见王屠户把小草的旧棉袄扔在院里，寒冬腊月让孩子穿着单衣劈柴，孩子手冻得流脓都不敢哭。
那丫头见着我们这些穿官服的，身子都直发抖，问她伤哪儿了，只敢摇头——怕是被打怕了！”
落落听着，指节捏得发白，又转向师爷林绾：“林师爷，现行律法就真的治不了他？总不能看着他把孩子往死里逼！”
林绾捧着卷宗上前，指尖点在一条律文上：“回大人，现行律法对家暴亲眷确是偏于宽纵，但王屠户昨日闯入学堂寻衅伤人，已涉‘扰乱公序’；再加上街坊证词，若能集齐他殴打邻里、虐待孩童的证据，可按‘滋事伤人’定罪，至少能判他半年监禁。只是……”
她顿了顿，“若要彻底断绝他对小草的纠缠，还需尽快为孩子寻个安稳去处，比如慈幼局。”
一旁的喜鹊轻声补充：“小姐，昨日大少奶奶还说，慈幼局近来名额紧，但若是您出面说情，或许能通融。”
落落点头，目光扫过堂下三人：“刘捕头，你带人再去巷口收集证词，务必详细；阿鸾，你去医馆看看小草的伤势，让大夫开份伤情文书；林师爷，你即刻拟份诉状，把王屠户的罪状一一列明，这案子，咱们得尽快办，绝不能再让孩子受委屈！”
三人齐声应下，转身快步出了堂。
青黛为落落续上热茶，轻声道：“姑娘放心，有刘捕头他们办事，定能还小草一个公道。”
落落端起茶盏，却没喝，只望着窗外——她只盼着，这次能真的把那孩子从火坑里拉出来。
刘捕头刚要转身去收集证词，闻言又停下脚步，补充道：“回大人，方才押王屠户进大牢时，那汉子还在嚷嚷着找小草，说孩子跑了没人给他洗衣做饭。
看他那模样，倒不像是装的，恐怕是真不知道小草在哪儿。”
落落指尖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他倒还有脸找孩子？
自己把孩子打得不敢回家，如今装模作样寻人，不过是怕没人伺候他罢了。”
捕快阿鸾也冷声道：“我今早去他家附近打听时，有邻居说，王屠户昨日喝醉了打跑小草后，就倒头睡了一天，今早醒了才发现孩子没回来，嘴上骂骂咧咧地找了一圈，没找着就去酒馆喝酒了，哪有半分当爹的样子！”
师爷林绾捧着卷宗，沉吟道：“他不知道小草的去向也好，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对孩子动手。
不过咱们得尽快确定小草的安置处，若是让他日后知道孩子的下落，怕是还会来纠缠。”
落落点头，目光扫过堂下：“刘捕头，收集证词时顺带问问街坊，最近有没有见小草往哪去，也好安心。
阿鸾，你去医馆时，也跟明澈和郭铭逸说一声，让他们多留意些，别让王屠户的人找去。”
“是！”两人齐声应下，这才快步出了县衙。
青黛递上热帕子，轻声道：“姑娘，这王屠户连孩子的去向都不关心，想来也不会真心找孩子，您别太担心。”
落落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心里却依旧记挂着小草：“我只怕他狗急跳墙，若是知道咱们护着小草，又要生出别的事端。
好在如今孩子在郭府，有铭逸和他家人照看着，暂且能安心些。”
小桃在一旁也忍不住道：“姑娘，那王屠户要是再敢闹事，咱们就再把他抓起来！绝不能让他再靠近小草姑娘！”落落看着小桃义愤填膺的模样，轻轻点头——为了小草，她绝不会让这浑人再肆意妄为。
两人刚走，落落便看向身侧的青黛，眉头仍未舒展：“方才说让阿鸾去医馆跟明澈、郭铭逸传话，怎么小草会在郭府？不是该先送医馆诊治吗？
青黛连忙补充，把细节说得更清楚：“姑娘，郭公子救小草时，还撞见了王屠户要动手。
今早郭府的仆从来说，郭公子晨起练功，练完功，想着顺路给城东的友人送些新制的墨锭，刚拐进西巷就听见打骂声——是王屠户找着了躲在柴垛后的小草，正拎着棍子要打，嘴里还骂着‘小畜生敢跑’。”
郭公子见状立刻冲上去，一把攥住王屠户的手腕，把棍子夺了下来。”
青黛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他当时还厉声训了王屠户，说‘你身为父亲，怎能对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王屠户喝醉了酒要撒野，郭公子怕他伤着小草，便推了他一把，王屠户没站稳摔在地上，趁着这空当，郭公子才赶紧把吓懵的小草抱走了。”
“后来呢？王屠户没追？”落落追问，指尖不自觉捏紧了帕子。
“追了两步，可他醉得厉害，没跑几步就摔在地上骂骂咧咧，郭公子抱着小草走得快，很快就回府了。”
青黛接着说，“也正因如此，王屠户只知道孩子被个年轻公子带走了，却不知道是郭府的人，更不知道小草现在在哪儿，今早在牢里还瞎嚷嚷，说要找‘多管闲事的小子’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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