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被窝里暖融融的,裹着昨夜安神香的余味,她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咬着唇掀开被角,刚坐起身就忍不住打了个轻颤,连忙拢了拢身上的薄衣。
小桃早已候在门外,见她起来,立刻端着温水进来,笑着上前:“姑娘,今日天儿还凉,您慢些,我给您梳个利落的发髻,免得待会儿风一吹头疼。”
说着便拿出桃木梳,轻柔地梳理着落落披在肩头的长发,梳齿划过发丝,带走残留的睡意。
另一边,喜鹊端着托盘走进来,里面放着温热的粥和几碟小菜,见落落眼神还有些惺忪,便拿起勺子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姑娘,您先垫垫肚子,粥还热着呢。”
落落连忙摆手,脸颊泛起浅浅的红:“别,喜鹊,我自己可以吃。”说着便伸手接过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待她吃完早饭,青黛也捧着叠好的官服进来了——那官服是用暖绒布料做的,摸起来软乎乎的,领口和袖口还绣着精致的暗纹。
青黛笑着帮她展开:“姑娘,这是昨日新浆洗好的暖绒官服,您穿上正好挡风,待会儿去县衙也不冷。”
说着便细心地帮落落系好衣扣,又调整了腰间的玉带,确保每一处都妥帖平整。
落落对着铜镜转了转,暖绒的官服裹着身子,既暖和又显精神,她忍不住弯了弯眼,转头时正好对上苏明澈刚睁开的眼睛,他眼底还带着刚醒的迷茫,却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嘴角慢慢勾起笑意。
苏明澈见她穿着暖绒官服的模样,眼底的迷茫瞬间褪去,笑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我们家大人穿这身,既显精神又暖和,待会儿去县衙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落落被他说得耳尖微红,伸手轻轻拍了下床沿:“别取笑我了,快起来吧,你今日还要去酒楼和武馆,别误了时辰。”
苏明澈慢悠悠地掀开被子,刚坐起身就打了个轻颤,惹得落落忍不住笑:“让你赖床,现在知道冷了吧?”说着便朝门外喊了声:“小桃,把姑爷的暖衫送进来。”
小桃应了声,快步捧着衣物进来,又转身去端洗漱水。苏明澈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忘叮嘱:“今日去县衙的路刚被雨水冲过,青石板滑,你让小桃她们扶着些,别着急赶路。”
“知道啦,你也别总记挂我。”落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官帽戴稳,“酒楼那边王懿虽稳妥,你去了也多留意些账目;武馆要是铭逸练得认真,不妨多教他两招基础的防御招式。”
正说着,喜鹊端着早饭进来,青黛也帮落落检查了一遍官服的玉带——见扣结系得紧实,又把披风递到她手里:“姑娘,晨间风凉,出门披上披风,到了县衙再脱也不迟。”
两人一起用过早饭,苏明澈送落落到院门口,看着青黛、小桃、喜鹊三人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才放心地说:“傍晚我从武馆回来,就去县衙接你,咱们今晚吃你爱吃的酱鸭。”
落落笑着点头:“好,你也早些忙完,别太累。”说完便跟着三个丫鬟转身往外走,披风的衣角在晨光里轻轻晃着,走了两步还回头朝苏明澈挥了挥手。
苏明澈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走远,才转身叫来小厮,吩咐道:“备车,先去酒楼。”
落落刚走出内院月洞门,脚还没踏上通往大门的青石板路,就瞥见远处影壁旁立着几道急匆匆的身影。
最显眼的是刘捕头,他裹着一身藏青色的毛绒官服,领口和袖口的狐绒蓬松地翻出来,把他原本紧绷的肩背衬得柔和了些,连平日里透着威严的脸,都因这暖融融的料子多了几分憨厚;
阿鸾站在他身侧,双手紧紧攥着卷成筒的文书,指节都微微泛白,眉头拧着,神色满是焦急;还有林绾,也提着素色裙摆快步朝这边赶,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倒添了几分凝重。
青黛眼尖,立刻扶稳落落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了些:“姑娘,看这情形,怕是出了急事,刘捕头他们专程来等您,定是离不得您拿主意。”
落落轻轻点头,拢了拢身上暖绒官服的衣襟,加快脚步迎上去。刚走近两步,就见刘捕头大步上前,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大人,今早卯时刚过,城南就有人来报案,是桩人命案子,现场已经派人守着了,我们几个正等着您定夺后续安排。”
落落心里一凛,面上却依旧沉稳,当即转头对身后的小桃吩咐:“你速回内院,把我放在梳妆台上的印鉴取来,再让人去公堂准备,点齐衙役,随时听候差遣。”
小桃应了声“是”,转身就快步往回跑。
落落又转回头,看向刘捕头:“辛苦刘捕头跑一趟,先跟我说说案子的大致情况,咱们往公堂走,边走边说。”
几人并肩往公堂方向去,刚走到衙署正厅门口,就见一个衙役快步迎上来,躬身道:“大人,报案人和证人已经在堂外候着了,都等着大人升堂问话。”
落落整理了下暖绒官服的衣襟,接过青黛递来的官帽戴好,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公堂,坐在公案后,一拍惊堂木,声音威严:“堂下何人?所告何事?从实招来!”
堂下立刻走出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少年,衣料虽沾了些晨露的潮气,却依旧衬得他面容清秀、身姿挺拔,正是郭铭逸。
他身边跟着个小厮,双手紧紧攥着块染了泥污的素色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郭铭逸往前稳稳迈了一步,双手在身前交叠,腰背挺得笔直,躬身行礼时动作规整,不见半分少年人的毛躁。
第399章 嫉妒漂亮媳妇
他抬首时,眼神清亮如洗,声音不仅透着少年人的爽朗,更带着几分超出年纪的刚正:“启禀大人,小人名叫郭铭逸,今年十七岁,今日辰时刚过,小人按例往武馆去,行至城南柳树巷时,远远就瞥见堂下这汉子。
他没走巷中正道,反倒贴着墙根蹭着走,脑袋埋得低低的,眼神左躲右闪,像是怕被人认出来。
小人瞧着奇怪,便多留了个心眼,走近些才看见,他灰布衣襟的前襟上,沾着好几块深色的印记——那颜色暗沉,边缘还发乌,看着就像是干涸的血迹。”
“更可疑的是,他走路时肩膀缩着,双臂紧紧夹着身子,每走两步就回头张望一次,脚步慌慌张张的,活像刚做了亏心事怕被人追上。
小人习武时,师父常教我们观人辨行,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便多了几分警惕,想着定是个行迹不轨之徒,便让随行的小厮先悄悄跟着他,自己立刻往县衙来报案,免得他跑了或是再伤了旁人!”
他话音刚落,旁边那个穿着灰扑扑粗布衣裳的汉子“噗通”一声跪趴在地,膝盖撞得青砖发出闷响,却顾不上疼,连连磕头喊冤,声音又急又哑:“大人冤枉啊!
小人真没做坏事!这小白脸穿得人模狗样,心却是黑的!他就是看小人不顺眼,故意栽赃陷害我!
定是嫉妒小人娶了个漂亮媳妇,见不得小人好,才编出这种瞎话来害我!”
那汉子撒泼的模样让郭铭逸又气又急,他往前站了半步,指着自己的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直白:““你胡说八道!”
郭铭逸气得眉头拧成一团,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我今日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你媳妇了,何来嫉妒一说?你倒说说,我哪里用得着嫉妒你?
再说了我生得眉清目秀,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书香门第,平日里上门说亲的人家也不少!
漂亮姑娘若真要选,选我不比选你这满脸横肉、衣着邋遢的汉子强?我犯得着嫉妒你?”
这话戳中了汉子的痛处,他猛地瞪圆了眼,挣扎着要扑过来,却被衙役按得更紧:“你个小白脸少得意!姑娘家就喜欢我这样实在的!你空有张脸有什么用!”
“实在?”郭铭逸冷笑,“实在人会衣襟沾血、躲在巷子里鬼鬼祟祟?实在人会张口就污蔑旁人?我看你不是实在,是心虚!你就是怕我把你做的坏事捅出来,才故意拿‘嫉妒’当幌子,想蒙混过关!”
汉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涨红了脸喘粗气,眼神却越发慌乱,偷偷往公案后的落落望去,见她正盯着自己,又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青砖缝。
若不是见你身上有血,眼神飘得不敢看人,走两步就回头张望,活像刚做了亏心事,我吃饱了撑的管你闲事?
你敢说你衣襟上的血是哪里来的?敢说你方才在巷子里鬼鬼祟祟是在做什么?”
那汉子被问得一噎,却依旧梗着脖子反驳:“我……我那血是方才砍柴蹭到的!在巷子里走是因为我脚疼!你这小白脸少血口喷人!”
“砍柴?”郭铭逸冷笑一声,“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早膳,哪有人天不亮就去砍柴?
再说你身上连个柴刀都没有,手上也没有砍柴的茧子,你骗谁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公堂下满是火药味,连旁边的小厮都忍不住皱着眉,偷偷拉了拉郭铭逸的衣角。
那汉子被郭铭逸戳穿,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要扑过去,却被旁边的衙役死死按住,只能扯着嗓子嘶吼:“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懂什么!
我砍柴怎么了?我乐意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砍!你凭什么管我!还不是看我穷,想踩着我显你能耐!”
“我显能耐?”郭铭逸气得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指着他衣襟上的血迹,声音又高了几分,“你说那是砍柴蹭的血,可这血迹是暗红色的,边缘还带着凝固的硬块,分明是陈血!
若真是刚砍柴蹭的,怎会是这般模样?还有你袖口沾的泥,是城南柳树巷特有的黑泥,那地方根本没有砍柴的林子,你倒说说,你是在哪砍的柴?”
这一连串追问让汉子哑口无言,他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嘴里却还硬撑:“我……我记错了不行吗!
我是在城外砍的柴,路过柳树巷不行吗!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大人,您可别信这小白脸的话,他就是故意针对我!”
“针对你?”郭铭逸简直要气笑了,“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为何要针对你?
若不是担心你是凶徒,伤了旁人,我何苦多此一举来报案?你自己行得不正,倒反过来污蔑我,简直岂有此理!”
汉子见说不过他,索性撒起泼来,坐在地上捶着青砖嚎啕:“大人啊!您看他欺负人!
他穿着锦袍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苦人!还冤枉我是凶徒!我要是真做了坏事,哪还敢站在这里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郭铭逸被他这无赖模样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再争辩,就见公案后的落落轻轻敲了敲惊堂木,声音沉稳:“够了,休得再吵。
郭铭逸,你说他身上有血、行迹可疑,可有其他证据?”
郭铭逸立刻冷静下来,转头对身边的小厮道:“把方才捡到的东西呈给大人。”
小厮连忙上前,将手里的帕子递了上去,郭铭逸补充道:“大人,这帕子是我在他方才躲着的墙角捡到的,上面除了泥污,还有些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血迹,您可以查验。”
那汉子见状,哭声瞬间停了,眼神里满是惊恐,身子也开始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