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麻烦

是夜，月色在乌云的遮蔽下忽明忽暗。

顾言遣散了下人，脱衣下了水，随意躺在浴桶里，将头靠在浴桶边沿，这个姿势令他舒适，少以来的放松。温暖的热水浸泡这身体，冻了一天的身体逐渐回暖。太累了，顾言想着，弥漫的雾气让他看不清东西。

顾言并不急于离开北冥，一是自己灵力未回复，二是自己现在就是众矢之的，两头饿狼都盯着自己。要离开的话，最好还是等两国都放开对自己的监视的时候最好。

顾言脑中浮现起最近的遭遇，战场的失利，兄长的算计，父亲的背叛，敌人的轻视... ...顾言闭上了眼，突然想到一抹雪白，陶瓷斑白肤色的手握着把小竹扇，在往下想去，便是一双上挑的凤眼静静的看着他，轻轻说着：“怎么了吗？”

顾言猛的坐起身来，真是服了，怎么想到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帮我圆场，但这个人一定不简单。顾言擦了把脸站起身来，水珠从他的额角缓缓滑下，而后又落到腹肌上。

顾言随手拿起屏风旁的衣服，脑中却都是那一抹雪白和那一双上挑的眼，顾言三两下穿好衣服，离开了浴室。

边走边扶着头，真是疯了。

　 第二日，顾言理所当然的没睡好，随便吃了些东西，就顶着一双黑眼圈出了门。虽为质子，但顾言没有被限制自由，他甚至可以离开皇宫到都城转一转，毕竟他也还是名义上的客人。

　　顾言在宫道闲逛着，事到如今还是得摸清皇宫地形才好。

　　突然间，一群顶盔掼甲的士兵朝顾言走来，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人人都佩着腰牌。

　　顾言远远瞧见那腰牌，便知是那群人是北冥禁军，侧着身准备让开。

　　禁军很快就走到了顾言跟前，正擦身而过时，领头的禁军一把挡在顾言的身前。

　　“哟，我还说我眼拙，原来没看错，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七殿下顾言吗！”领头禁军嘴角扬起，露出了一副傲慢自大的样子。

　　突然被挡了路，顾言心有不悦，侧头看着正喋喋不休的男人。

　　这人个头不矮，五官也端正，但古铜色的脸上却有这一道长长的刀疤。

　　顾言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

　 “当时在池州你不是挺猖狂的嘛，怎么现在成了我们北冥的狗了呢！”刀疤男驻脚，对顾言说道。

　　听这语气，顾言便知来者不善，心道，原来是守池州时候的人。池州那一战，顾言以少胜多，北冥败在那里不知多少人。

　　看来是寻仇的来了。

　　“怎么啦七殿下，难不成你到北冥当只狗还成哑巴啦？”刀疤脸接着说。

　　边上的禁军见顾言没吭声都附和着哄笑，刀疤男又说：“当然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顾大殿下不想搭理我们这些打败灵隋的胜者也是应该的。”

　　这句话富含嘲讽，见顾言还是没有说话，刀疤男便以为顾言默认了，嘻嘻的随着人群哄笑。

刀疤男站定，目光如刀，接着说:“也是我们北冥皇上，才没让你们灵隋灭国。今儿个，你就是灵隋拴在咱们北冥的一条狗，踢一脚都是抬举你。今儿个爷爷给你讲几句话，也是冲着皇上的脸面。”

顾言面色不变。

　　刀疤男打量起顾言，见他穿着一件貂皮披风，毛色甚好。便伸手摸过去：“这衣服好啊，果然是灵隋的贵族，像我们这群北冥的下等禁军可是穿不起的！”谁知手还没碰到貂毛，就被另一只手打落了。

　　顾言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漫不经心的说：“灵隋战败已是事实，你再怎么编排我，我也不会觉得难堪。”

寒风刮在宫道上，刮的顾言的脸生疼。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是如今来怪我在池州伤了你也好，杀你兄弟也好，杀了你亲人也好，那你们都是技不如人，自作自受。怎么？就只允许你们北冥杀人而不我们这些小国垂死挣扎一下吗？”

起哄的禁军意识到情况不对，现在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刀疤男托起顾言的衣领，吼道:“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你是灵隋高高在上的七殿下七皇子，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痛苦。在你们眼中人命如草芥，说杀就杀，说死就死。现在的日子好不好啊？我问你？在我们的国土上衣食处安样样齐全，还要把你当做宾客来招待!”

跟随的禁军害怕事情闹大，都一言一句的劝起来。

“够了，魏野”

“大野，说几句就得了。”

魏野一把掀开上来劝架的禁军:“滚开，你们这群孬种，爷爷我今天就是要好好算算这笔账。”话闭，一拳砸向顾言面门。

顾言旋身躲过，一脚踹向魏野腹部。

魏野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被踹的后退几步，火气上头，大吼道:“老子今日必杀了你!”

顾言看着他，抬指划在自己脖颈，缓慢说道:“那你来杀了我吧，求求你，快点杀了我。”他的眼神冰冷，黝黑的眸子像寒冰一样发出阴冷的光。说到这里，顾言顿了顿，在魏野暴怒的目光中，一字一句说着：“至于我为什么不说话嘛……”

顾言似是想的什么可笑的事，嗤笑道:“只是因为我不认识你罢了。”

魏野陡然挺身而起，当即拔出双刀，扑向顾言。

顾言没躲，看着魏野的刀直削自己面门。

就在须臾间，一道白光阻挡在顾言身前，阻挡了这一击，炸裂出刺眼的光圈。

魏野被这霸道的灵力炸翻在地，翻身叫着:“是哪个无耻小儿坏你爷爷的好事!”

随着烟雾散去，从顾言身后走出一人，白衣翩翩，手执折扇，含笑道:“对不起啊，魏大人，是我这个无耻小儿呢。”

顾言骤然回头，对上一双记忆深刻的眼。那眼生的狭长，双眸光照人。在这匆匆一瞬中，那眼似对顾言勾了勾笑意。可是那样淡，擦肩而过之后，那笑像是冬夜里无迹可寻的风，又薄又冷。

顾言拇指微扣。

他知道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