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起,万军厮杀。
天地一线,苍穹染满血色,身负战甲的将领骑在马上,神色悲戚而又决绝:
“凡我军中将士,尽忠职守,宁战死,绝不可后退一步!”
弹尽粮绝,寡不敌众,士气低迷。
完了。
失败的不祥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持枪的手隐隐颤抖。
写着古体字的红色战旗挺立着,迎风猎猎,像是某种最后的坚守。
……
咚咚咚!
砰砰砰!
少女赤着玉足,卷起袖子,握着鼓槌,在巨大的鼓上一下下落着,明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神色却显得过分坚毅。
“不能退……不能输……不能……”
有液体滑过面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血液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滴落在鼓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大鼓上,手中仍紧紧握着鼓槌。
轰隆!
白光划破天际打落在少女身上,暗沉天幕发出一声闷响,而后乌云仍旧翻涌,一切归于短暂平静。
……
“报告将军,城中老幼妇孺均已遣散,分五千精锐护送。”
营帐内,下属抱着拳汇报。
“好,好好好!”
被称作将军的中年男子凝重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笑容,从座位上起身,掀开帘帐走至高台,呼道:“战士们,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如今大敌当前,家国危亡。”
“我们的父母,妻儿,好友,我们的身后是姒国的寸寸国土,我们不能退!”
“只要多守一日,我们身后人就能多平安一日!”
“此战不为名垂青史,只愿诸君同在,护我身后家国!”
黑云压城,甲光现曙。
遥遥鼓声响起,与此时此景相呼应。
底下战士,缠着绷带的,瘸着腿的,断了手脚的,但凡还有一口气的,皆红了眼:“愿共诸君,护我家国!”
“愿共诸君,护我家国!!”
“愿共诸君,护我家国!!!”
“……”
声震云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是一场注定黄沙埋骨的战争。
夜色深,终于肯给人以片刻喘息。
将军帐中,灯火如豆。
中年将军借着微弱的光,珍而又珍地在信纸上落下笔墨:
吾儿阿珩,
久久不见,不知阿珩安否?
大敌来犯,父为将领首当其冲,虽万般不忍,亦不得不舍弃天伦,护我国民。
此战关系我姒国百姓之存亡……汝为将女,自幼习武,虽不能随军作战,在后方亦当竭力。
……
父与诸将士……埋骨于此,不求生者葬,但求生者幸。
愿吾儿,
年年岁岁,平安喜乐。
——父将宋止
纸上千行,诉不尽心中情谊。
宋止长叹一声,似喜似悲。
信纸被火舌吞没,字字句句化作灰烬,瞬间照亮了半个营帐。
“愿阿珩一生,喜乐安康。”
对着明灭的火光,宋止许下自己浅浅的心愿。
此刻,他不是身负重担的将领,只是一个对孩子有着最朴素希望的父亲。
火光里,宋止隐约间似乎看到熟悉的少女,在春日的新碧里眉目含笑,甜甜唤他一声“阿父”。
“……阿父?”
少女隔着火光,想要伸手触碰将领,却奇异地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像是明白了什么,少女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眼中却含着泪:“女儿不孝,可女儿不悔!”
说着,跪下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继而身影消逝,一如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