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惊澜：我要这世间，公道在我！

　　最后一战，宋止率领将士们竭力厮杀、抵抗。

　　前者扑后者继，风中血气浓烈。

　　将士们一个个倒下，敌人却好像总也杀不完，异族将领用听不懂的语言下达指令，似乎决心要侵占这片国土，屠尽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万人，千人，

　　百人，

　　十人……

　　宋止身中数刃，却已顾不上疼，只是狠狠把长枪送入敌人心口，倾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杀……杀敌！

　　异族高大的将领似乎被他顽强的生命力激怒，拎起巨斧上前，抬手砍下！

　　鲜血四溅，头颅滚落。

　　“呜——哈——！”

　　“哈——”

　　异族队伍里爆发出极大的欢呼，他们挂着野兽般的笑容，肆意践踏着脚下的尸骸血肉，将领摸了摸脸上的血，露出病态凶残之色。

　　咚咚咚！

　　砰砰砰！

　　擂起的战鼓声，谁也无心在意，只以为是胜利的号角。

　　地上的尸体忽然动了，直起身，依旧是奋力厮杀的模样。

　　“啊啊啊！！”

　　一个小卒注意到，惊恐得无以复加。

　　异族将领面上明显不悦，回过身，却同样瞪大了眼睛，吐出蹩脚的姒国语言：“阴兵……索命！”

　　一个，两个，数十万数百万姒国战士尸体站起身，化作阴兵，他们有的面目全非，有的恍如生人，有中年壮汉，有佝偻老人，有青葱少年……

　　而此刻，滔天怨气驱使下他们都朝着异族围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黑红的血液浸透了脚下的黄沙，流作汩汩血河。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异族倒地。

　　鼓声暂歇，

　　阴兵们齐齐对着某个方向下跪，无声无言。

　　大鼓旁，少女原本的白衣早已被血迹染得斑驳不堪，本就单薄的身形此刻更是风吹就散。

　　“再见了，阿父……”

　　宋珩靠在鼓上，喃喃自语，“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似乎满是眷恋地说了个名字，却又太模糊，或许是只有自己知晓的少女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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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我就要神魂湮灭了，可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成了鼓灵。”

　　“后来有仙人告诉我，是姒国将士们自愿舍弃轮回，将怨气困守战场，为我换来了这一线生机。”

　　“还有我阿父……”少女明明在笑，眸中却透露出无限哀伤。

　　褚惊澜默了默，逆天行事，自然要受罚，宋止身为父亲，怕是选择了血亲代过。

　　“宋姑娘，你若有愿望，我可以尽力帮你实现。”

　　在她讲故事的时候，褚惊澜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就像宋珩身为将女，舍弃后方的平安环境，以生入鼓，驱动百万怨灵。

　　她的鼓声，是为姒国将士们助威，是为自己的家园与人民不受侵害，是为百万姒国冤魂讨回公道！

　　那么他呢？

　　他褚惊澜修琴数十载，为的是什么？

　　从回忆中抽出，

　　地牢里，褚惊澜再次直视这个问题。

　　幼时，师尊曾摸着他的头说道：“仙宗弟子，不为除魔卫道而活，只为本心所向。”

　　“你修的是琴，以琴养心，以琴入道。”

　　“你要明白你的心是什么。”

　　少年时他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名扬修真界，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能。

　　青年时他一心修炼，不问外事，遭人算计，失去元婴流落人间。

　　后来十年飘零，唯一琴一猫相伴。

　　见过王朝辉煌之下的腐朽凋零，见过百姓枯骨露于野，见过妇人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沿街乞讨，见过肥愚纨绔欺压良家……

　　也见过侠骨留香，刀剑荡不平，也见过清正廉明，为生民请命，也见过星火几点，照亮漫漫长夜……

　　“我的道，是鸣琴一方，唱我所见。”

　　“于黑夜无声处高歌，于喧嚣鼎沸处沉默。”

　　“我要这世间，公道在我！”

　　“铮——”

　　琴声陡然响起，在地牢里尤为明显。

　　褚惊澜盘膝而坐，闭上双目，指尖抚过琴弦，不知名的曲子流泻而出。

　　如山间溪流，如清风朗月，如百鬼哭嚎，如万马嘶鸣，如星火燎原，如子夜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