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并肩番外 5-13

陆景和灵悦把火德元帅送到衍虚天宫门口，施礼告别之时，灵悦忍不住开口问道，“小仙有一事不解，还请火德元帅指点。”

火德元帅转头看向她，挑了挑眉毛。

灵悦接下去道，“小仙听闻，丝璇掌事监守自盗，偷运法器给魔族长老，导致魔族内乱延绵良久，我天界在此战损失不小。既然如此，为何帝君对丝璇之事，似乎颇为耿耿于怀？”

火德元帅叹了口气，道，“小凤凰，你有所不知啊。丝璇虽然罪有应得，但她之所以监守自盗，乃是因为她和魔族长老生情，心甘情愿为他行此倒行逆施之事，所以，帝尊判了她情罚。情罚有多厉害，你们知道吧？”

灵悦和陆景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连连点头。

火德元帅接着道，“丝璇当时已经珠胎暗结，帝尊令你家帝君对她实施情罚…… ”

看着眼前两人都脸色发白，火德元帅又叹了口气，“你家帝君那性子，你们应该清楚，何况他和丝璇共事了数千年！你们说，他这心里能好受么？告诉你们此事，是让你们尽量想办法劝解劝解，都怪本帅失言…… ”

他甚是沮丧，挥一挥手，转身离去。

陆景和灵悦相对摇头叹息，转身回东极殿。

刚到殿门口，就听颜淡的声音质问着，“丝璇要承受这个，就是因为她动了情？她为人一向极好，再低微的仙侍她都柔声细语、关怀备至，仅仅因为动了情，她就得死吗？”

陆景一步跨入殿，伸手拉住了颜淡的袖子，轻声道，“颜淡，你先跟我来。”他转头给灵悦使了个眼色，就硬拉着还不愿意走的颜淡退出了东极殿。

灵悦心中一叹。见应渊已经站起身来，虽然身型依然如松如竹，却双目低垂，神情寥落，她想开口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解才好，只好默默地挥手把餐桌上的菜碟碗筷等都收拾妥当。

应渊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你…… 觉得丝璇该死吗？”

灵悦抿了抿嘴，轻声道，“丝璇盗取九重天法器，增强魔族势力，令我天界损失不小。如果她不接受惩罚，如何对得起众多在此战中牺牲的兵将？”

应渊一动不动，对此话并无反应。灵悦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试探着道，“帝君，颜淡不知内情，才会有此一问。丝璇并非仅仅因为动了情…… 帝尊一向宽宏仁爱，小仙以为，他并不会仅仅因为动情，就判人情罚。”

应渊冷冷地道，“仙神不得有情，乃是天条首戒。天条，是修仙成神之本。既然动情，就要按天条接受情罚，又怎可宽纵？”

他转过身去，缓和了声音轻声道，“今晚，你和陆景都不必服侍了，本君…… 自行安置即可。”

灵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依然衣袂轻飘，身型挺直，却带上了寂寥落寞，一时间惶恐，困惑，担忧，纷纷涌上心头。

【悦：帝君，您真的认为，仅仅动情就该受情罚这等残酷的极刑吗？

渊：帝尊说，我的母亲，一名仙界仙子，被修罗族蛊惑生下了我。她除了动情，还做错了什么？除了生下了我，她还造成了什么后果？她却把我托付给旁人，与我的…… 父亲同归于尽，用生命来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她把我托付给帝尊时，是什么心情？她对我，是什么感情？只是恨？只是悔？可有…… 片刻的不舍？可有…… 一丝丝的…… 爱？】

灵悦怔愣半晌，才把东极殿收拾齐整，把食盒拎去厨房，找陆景传话。陆景正和颜淡一起，显然已经给她解释过丝璇的所作所为了。见到她来，陆景满脸关心地问，“帝君怎么样？”

灵悦只好轻轻摇头道，“帝君说今晚不必你我服侍，他…… 想一个人静静。”

颜淡忽然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动了情，但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们说，帝君会不会杀了我？”

陆景和灵悦都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半晌，陆景道，“颜淡，帝君对你颇为器重，你要谨守天规，不要…… ”

颜淡打断他道，“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会有七情六欲，天庭规定不让神仙动情，这就违背了天性！” 她看向灵悦，“你怎么说？”

灵悦轻叹一口气，接着陆景的话道，“不要让帝君陷入两难的境地。”

颜淡“嗐”了一声，“你们两个，满嘴里除了帝君，可真是没有别的了。既然不需要我了，我先走了。”

颜淡跑出衍虚天宫，自去找余墨抱怨这“仙神不得有情”的荒谬天条。陆景和灵悦即使担心应渊，也无法可施，只得听令不去打扰。

第二日晨起，应渊表现得一如平日，情绪稳定，声音温润，甚至还把他列的术法技能和书目的单子交给了灵悦，交待她抓紧修习。陆景和灵悦刚刚舒了口气，到了午间，他居然被帝尊亲自送回，而且昏迷不醒，汗水满身，衣襟带血。

帝尊神色凝重，看着陆景帮他清理了汗水血迹，更换了衣服之后，就令陆景退出。他自己亲自守在应渊床边，等他醒来。

良久之后，帝尊从青离殿出来，又令陆景进去近身服侍，还叮嘱他务必用心照料，并把灵悦传到东极殿。

帝尊看起来颇有些疲累，坐于正座之上，语气却甚是温和，“灵悦，当日吾并未与你商议沟通，就将你指派给了应渊君，你可有怨？”

灵悦不以为然地答道，“帝尊为何也出此戏言？帝尊不是早知我有服务六界苍生之志，才会将我指派给帝君吗？”

帝尊微笑道，“吾早知你定能胜任应渊君的专属医官一职。想必事到如今，你也已经明白，吾一开始选你做吾的专属医官，就是为了考察你，培养你，好在合适的时机把你派到应渊君身边。”

见灵悦只默认地轻轻一笑，并不接口，帝尊又笑道，“你在吾身边千年，不显山不露水，能不出头就不出头。恐怕整个玉清宫，你打交道还算多的人，也就仅是吾了。玉清宫的权势，吾专属医官的地位，好像完全与你无关。宫中人多认为你胆小怕事，只会躲着是非，其实，吾心里清楚，你是志不在此。当年，吾硬把你从天医馆调到玉清宫，你心里，指不定多怪吾呢！”

这话却不能不回了，灵悦抬起头来，露出笑意，坦然说道，“帝尊明鉴。我本来有意在天医馆一展所长，在众天医中取得一席之地，为天界做贡献。却不料被帝尊挑中，为您一人服务。众人都说我是一步登天，然而帝尊您一向身康体健，饮食作息规律，神力平稳，根本不需我多操心。当时，我确实心有不甘。” 她顿了顿，见帝尊依然笑眯眯的，显然早已料到此话，她接着道，“但是，您将玉清宫藏书毫无保留地向我开放，还时而亲自指点我修行，我深为感激。面对玉清宫众多藏书阁天医馆没有的典籍，我又觉学海无涯，自己年轻识浅，在天医馆时，未免年少轻狂，自视过高，不知天外有天。既然得此机会，自当充分利用资源，加紧修行。如今，我方知您的苦心。”

帝尊的笑容愈发慈祥，“吾知应渊君慧眼识珠，必会接纳你，教导你，也会慢慢学着倚仗你。想必，到衍虚天宫这段时日，你和他相处得不错？”

灵悦微笑道，“帝君闻弦音而知雅意，且独具慧眼，爱才惜才。我能得帝君亲自指点，实在福泽深厚。帝君心如白璧，恩泽六界，能为帝君服务，我三生有幸。”

帝尊摇头笑道，“这丫头看不上吾，倒看得上应渊君。” 他见灵悦急忙要开口辩驳，摆摆手道，“在吾面前，你就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了。” 他严肃下神色，道，“今日，吾叫你来，可不止是想和你说这些。吾主要想交待你的是，应渊君的血脉。”

灵悦严肃了神情，只了然点头。

帝尊肃然道，“这等事，以你的医术，自然是一试便知。此事，六界少有人知。想必，不用吾叮嘱，你也明白此事的机密性。”

灵悦垂首道，“是，即使是在帝君面前，我也从未宣之于口。”

帝尊道，“今日，他强行修补上始元尊的元神结界，仙力消耗过大，无法压制那血脉。吾不得不分出一缕元神，帮助他压制。如今大战在即，他的身体要时刻处于最佳应战状态。这几日，你要尽心为他调理，助他尽快恢复仙力和身体状态，万不可拖延，你可明白？”

灵悦悚然道，“是，我必竭尽全力！帝尊，可需我为您开药方稳固元神？”

帝尊摇头道，“你不必担心吾。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如今你是应渊君的医官，只照料好他即可。”

他起身离去，最后又叮嘱道，“此次出征，你也一切小心。吾还指望你能长久伴在应渊君身侧。”

灵悦到青离殿时，应渊已经又昏睡过去。他昏睡前交待陆景，给三大帝君传信，因他“身体不适”，那本该在当日的帝君聚餐延后三日举办。这三日衍虚天宫闭门谢客，除非是军务或紧急天务，不接受任何人探望。

陆景留灵悦陪伴帝君，他自去给三大帝君和天膳殿传信。而灵悦在仔细探过应渊的身体状况后，也只有一声叹息。能让青离帝君传出话去，自称“身体不适”，这损伤自不在小，已非靠饮食调理即可缓解，需得动用高阶仙草灵药。见应渊睡得还算安稳，她一边尽心安排调理恢复的药剂饮食，一边心中倒也庆幸：有帝尊的这缕元神，至少暂时不需要担心帝君大人那血脉会压制不住了。

【渊：本君忘了，还有苦药汤子这么回事呢…… 】

【渊：嗯…… 非得喝么？

悦：帝君这是怎么了？为何似乎视这药为洪水猛兽一般？】

【渊：（生无可恋脸）…… 非得给本君灌这苦药汤子。】

【悦：（恍然大悟）这…… 帝君，原来您味觉如此灵敏，对苦味反应这么大！真是难为您，味觉这么敏感吃东西居然还不挑剔。您刚才若直说，我一定另想办法，绝不会逼您…… 咱们以后尽量少用苦药…… 至不济也得给您准备好糖压住那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