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并肩番外 5-12

早膳时，灵悦又来到应渊面前，施礼道，“帝君昨日过于劳累，请允许小仙今日随行在侧，及时为帝君调整状态，保证今日的公务不受影响。”

应渊略略思索，就拒绝道，“不必了，今日本君公务不多，午膳之后即可回宫。你昨夜辛苦，今日不必伺候，好好休息。”

灵悦听他如此说，微微犹豫，欲言又止。应渊侧目看她反应，沉下脸来，冷声道，“昨夜本君明令你自去休息不必等，你却抗命，本君尚未与你计较。如今，你…… ”

他此话卡在嘴边，说不下去。灵悦却没有丝毫惊慌或恼怒，反而低头莞尔一笑，接下他的话头道，“既然如此，小仙宵夜时再侍奉帝君。”

应渊定了定神，点头示意她退下。片刻后，陆景又来禀道，“帝君，颜淡在灵蔬苑受罚已满一月，今日重回衍虚天宫当差。”

应渊心中“哦”了一声，随手又取出几本修行心法和棋谱，道，“既然如此，且让她去抄写这些。望她受些教训，自此本分守礼，专心修行，莫再行差踏错。”

应渊言而有信，午膳后即回衍虚天宫。然而，公事却并未就此结束，他请了计都星君来最后确定他下凡混入魔界做卧底的事宜。

计都星君来时，颜淡正在后院的石桌上抄录心法，引来一群仙侍围观。见她得以抄录衍虚天宫秘藏的心法典籍，众仙侍羡慕不已，纷纷求借已经抄录完成的心法。应渊只冷眼旁观，并不干涉。众仙侍都是他亲手挑选，大家修为若能得以提升，他是求之不得。

计都星君心领神会，赞了一番这个小仙子好生聪明伶俐等语，应渊讪笑不答。

送走计都星君，应渊想着今日公事已完，昨日确实劳累，原该休息一下，然而他并没有日间休息的习惯。想着灵悦的训练修行计划不可随意，须得仔细斟酌，于是他把大战前亟需她掌握的术法技能等详细列单子，标注对应的书籍参考资料等，想着晚膳前草拟完毕，晚间她来侍奉宵夜时即可给她交待清楚。

正专心列单子，突然听到火德元帅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中叫道，“应渊小儿，好久没和你比武了，还不快来陪本帅练两招？这一次，本帅一定要和你比出个高下！”

陆景急匆匆进殿道，“帝君，火德元帅又来找您比武了！”

应渊眼光并不离面前的单子，只随口道，“你去跟他说，本君今日身体不适，无法比武，请他先回，改日…… ”

这话被院中的掌力破风之声打断，接着就是颜淡的惊叫，“啊，你这老头，真是岂有此理，把我好不容易抄录的心法都给打飞了！”

应渊微微皱眉，抬起眼睛示意陆景赶快去传话。

陆景自然深知他的意思，马上闪身出去。应渊听得陆景在院中，止住了颜淡的惊声指责，恭敬客气却又坚决地道，“火德元帅，帝君今日身体不适，无法与您比武。您先请回，帝君改日再与元帅较量。”

火德元帅却不会被这么一句话就劝退，朗声道，“大战在即，应渊君却于此时身体不适，是何道理？还如何统领大军啊？”

听到此言，应渊心中了然，起身要亲自请他进殿。忽听灵悦的声音不卑不亢地道，“小仙灵悦拜见火德元帅。帝君昨日公务繁多，直工作到凌晨，今日确实身体不适。想必元帅也不想趁人之危，在帝君精力不济之时强行比出个所谓的高下吧？”

应渊轻轻一笑，缓步出殿，正见到火德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灵悦，笑道，“应渊帝君身边，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位仙官啊？”

灵悦再次躬身施礼，“小仙现任帝君的专属医官。”

火德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原来你是应渊君的医官！身为医官，让自己主公身体不适，实乃有失职守，真该送你上天刑…… ”

应渊忙跨步上前打断道，“老元帅，随意给本君的人安罪名，是何居心？”

火德一见他终于出面，顿时眉花眼笑，“应渊小儿总算躲不住了。本帅就知道，应渊君历来最是护短，哪里会容自己的人被编排，还缩着不出来的？”

应渊脸上挂上了无奈的笑，伸手相邀道，“元帅请殿内叙话。”

火德带着“算你识相”的笑容，不客气地跨步要进东极殿，忽然又转身道，“那个医官，一起来吧，本帅还要好好审问你，应渊君是如何‘身体不适’的。”

灵悦只看向应渊，见他也转身冲她一招手，忙也跟了进殿。应渊又向陆景使个眼色并轻轻摆手，示意没事了，散了吧。陆景会意，随手运仙力帮颜淡把散落四处的心法抄写全部归拢，拉她离开了此地。

火德与应渊相对而坐，灵悦侍立在应渊身侧。火德脸上还是带着调侃的笑，却已经收起了那故作姿态的倨傲神情，笑道，“应渊君，本帅听说，这次阵法演习，你居然带了个随侍。兆凌告诉本帅说，那随侍是你新任的专属医官。而且，你还交待他们，日后要‘照料’她。本帅很是好奇，什么医官能让你肯带在身边？难不成此次出征，你还要带这么个小尾巴？”

应渊装模做样地瞥了一眼灵悦，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答道，“老元帅，灵悦本是帝尊的专属医官，是帝尊指派给本君的。帝尊的面子，本君总不能不给。”

灵悦垂下头，嘴角却在微微上翘。火德元帅露出了然却又揶揄的笑，伸指隔空点着应渊的鼻子道，“你少拿这话搪塞本帅。若不是你自己愿意，就算是帝尊，又能拿你怎么样？”

应渊没有一点要否认的意思，只是微笑着转开了目光。火德元帅转向灵悦，上下打量她，点头道，“原来是只小凤凰。应渊君既然肯带你在身边，你必有过人之处。也罢，本帅到军营里再看你的能耐。”

【老元帅，算你了解本君…… 本君还真就“自己愿意”了。】

他不再看灵悦，而是转向了应渊，严肃了神色道，“应渊君，此次魔族联合妖族冥界，其志决不在小，对方兵力必也不可小觑，需要万事小心。”

应渊心知，这才是他此次来访的真正目的，也收了笑，肃然道，“本君正打算明日与三大帝君最终议定，再向元帅请教，倒是老元帅今日就上门了。”

他打起精神，挥手化出沙盘，把他和帝尊以及三大帝君对此次出征百万天兵的布局初步计划详细解说，征求火德元帅的意见和建议，二人详谈良久，直到暮色降临，才商议完毕。

火德元帅对此布局计划大体赞同，心中有数之后，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又摆出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如今天色已晚，应渊君…… ”

应渊微笑接口道，“自然是要邀请老元帅共用晚膳，本君再陪元帅小酌几杯。”

这句话一出口，一直侍立在侧给二人奉茶的灵悦立刻出殿与陆景沟通晚膳及酒水之事。火德元帅又对应渊笑道，“刚才院子里那个小仙子，甚是与众不同。只看她抄录的仙术心法，就知应渊君待她不薄。本帅今日没带近侍，不如也传她来侍奉晚膳，让本帅见识见识。”

应渊微怔，道，“元帅，那小仙子入衍虚天宫不久，尚不懂规矩，还是让陆景来侍奉元帅…… ”

火德元帅看着他，微微诧异道，“应渊君，你宫中的仙侍，哪里有不懂规矩的？你这位医官，入衍虚天宫可也不久，她的规矩，本帅已经见识了。那小仙子这么点年纪，既然得你允准，抄录种种中高阶仙法，定是不俗，你又何必护短至此？难不成本帅还会为难她？”

应渊依然在犹豫，毕竟，他从未见过颜淡侍奉茶水晚膳，她到底行事如何，心中实无把握。他迟疑道，“元帅，颜淡只是洒扫仙侍…… ”

火德元帅瞪大了眼睛，又道，“应渊君你这么说，本帅可是更好奇了。”他瞟了一眼在殿门口和陆景说话的灵悦，低声道，“你这位医官，既然是帝尊指派的，适才你又对她毫不避讳，定是可以信任之人，本帅自然也不必顾忌她。然而如今那布局计划已经谈完，晚膳只是随意闲聊，并不涉及用兵机密。你我之间，难道还顾忌那些虚礼吗？本帅刚才看那小仙子是个颇有胆量的，和你这宫里其他唯唯诺诺的仙侍颇有不同，倒是真想了解见识一下。”

话已至此，应渊只好微微苦笑，见灵悦来回话道，“帝君，元帅，晚膳马上送到。”他吩咐道，“灵悦，你去和陆景说，让他带颜淡一起来侍奉元帅晚膳。”

灵悦神色不变，躬身应了，又去传话。

少顷，陆景带着颜淡入内。陆景对侍膳之事驾轻就熟，挥手间就把餐桌酒菜等物布置妥当，请应渊和火德入席。他听了灵悦的传话后，揣度着帝君的心思，让灵悦只管侍奉帝君晚膳，他则郑重交待颜淡，她只需负责火德元帅的酒水，布菜等事他自己亲自负责。又强调说，除非帝君和元帅直接问她话，否则不必开口，更不可随意出言，打断二人说话。

火德冷眼看着陆景行事，处处将颜淡护在身后，心中也是好笑。看来这个敢于指着自己鼻子骂的小仙子确实没在这种场合侍奉过，这衍虚天宫，从帝君到总管，好像对她都挺不放心的。想着当时确实也是自己理亏，随手打飞了她抄写的纸张，倒不好责怪她。此时见她虽然似乎脸有不忿之色，但也老老实实侍立在侧，给自己添加酒水还算及时，倒也颇有眼色，不便为了她让应渊脸上不好看，于是只作无事，并不追究。

二人边用膳边闲谈，用至七八成时，又谈及妙法阁在战争中要持续给天医馆和战场供应法器一事。应渊顺口提及，现任妙法阁副掌事年纪虽轻，但行事颇有章法，临危不乱。他今日已经向帝尊禀明，这次遣云宫抓捕奸细，她功劳不小。帝尊不日即会下明旨嘉奖，赏五百年修为。

颜淡听了此话，又喜又恼。芷昔受到嘉奖，她自然欢喜；然而，应渊并未按她所说，免去芷昔下凡历难，她又心有怨怼。此时在这倚老卖老的火德老头面前，她总算克制住了没有当场提出反对意见。

火德元帅听了，也甚是欣慰，叹道，“妙法阁之责举足轻重。以往丝璇掌事行事无可挑剔，本帅在幽泫之野抓住她时，实在是…… 希望看在她这数千年功劳苦劳的份上，帝尊能给她留一线生机。谁知道，她如此鬼迷心窍！此事实在怪不得帝尊，她居然…… ” 他抬头见应渊脸色不好，忙改口道，“如今萤灯掌事行事也妥当，又有这么个小小年纪却行事不错的副掌事，妙法阁也算是后继有人。”

应渊默然点头，一抬手就灌了一杯酒入口。火德元帅擅饮，早已连干数杯而面不改色，但应渊不但不擅饮，且他今日精力本就不足，并未打算饮酒，故此一直只是浅啜相陪，意思一下而已。此时突然一整杯猛地入口，倒让侍奉在侧的灵悦吃了一惊。

应渊想到自己对丝璇亲手射出的致命的情罚冰锥，热辣辣的酒气上涌，眼圈顿时微微红了起来。

火德元帅自悔失言，安慰道，“应渊君，你也不必对此事挂怀。丝璇，她是自找死路…… ”

应渊垂下目光，轻声打断道，“元帅，请恕我失礼，今日已不胜酒力。改日，我再与元帅痛饮几杯。”

火德元帅微微叹息，只得道，“既如此，应渊君早些休息。本帅告辞了。”

【丝璇确实做错了事，但这情罚…… 当年我的母亲，也是和她一样，被人蛊惑才犯下大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