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杀手出现1

次日，护法殿多了一整套桌椅。又是紫色的木材。

钩子半卧在木椅里，淡淡地笑着：“今天的味道真怪。”

叶慢语盯着他右半截空空的衣袖，呆了一呆：“分明是一切如常。”

七七趴在大梁上，一动也不敢动。——遁形术还真是管用。

“这里……有她的味道。”钩子一脸苦涩。

“我已经跟你说过，她已经死了，被我杀了。”叶慢语端起了茶杯，却没有喝茶。

“我不会相信的。”钩子倒是喝了一口茶。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再一次声明：我，真心实意地要和你联手。”叶慢语把茶杯放了回去，清脆的一响，有些渗人。

“联手干什么？”

“把那个到处杀人的家伙给揪出来。”

“难道不是你吗？先杀了小果，再杀了冯栖，然后是……”

叶慢语面色苍白地打断：“我要杀你们，不用那么麻烦。”

“掩人耳目不是么？特别是糊弄萧离笙。”

“我允许你暂时这样想。”叶慢语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哈哈，”钩子也干咳了起来，“叶慢语，我没想到你也会慌。是不是因为她还没死？或者说知道你的目的的人都不好控制了？”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七七还活着！”

看着叶慢语的慌乱，七七有些胸闷，那种作用又来了。现在，七七可以肯定，自己讨厌这一切，愚蠢的叶慢语，难受的感觉。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有她的味道，苦涩，她这些天来给我带来的就是苦涩！”钩子把喝干了的茶杯砸回了桌面。茶杯歪倒着，打着滚儿。叶慢语没能即使拦住它越过桌边。“啪”，碎了！

苦涩……七七颤抖了。真的，好像是真的。这里真的有股苦涩的味道。可是自己怎么没能及时发现？是不够敏感吗？不对。自己明明很痛恨这种能给人带来隐痛的苦味。那会是……该死，今天明明很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味道，只是这熏香点得很少，黑色的烟气几乎看不到，可是那淡淡的香味确是遮盖了一部分苦涩的味道。

七七忽然心头一紧，还没从刚才的胸闷中恢复过来，她又陷入了难以忍受的头痛。这是什么……心悸，迷乱，震悚……好吧，是恐惧！！！这就是一种恐惧！！！人们何以畏惧？第一怕的就是死！那种味道，只消闻一次就刻骨铭心。是的，死亡，就是人不能胜天，不能胜过生死簿上阎王老爷轻描淡写的一笔，想来也不是多深的伤痛，但却让人无奈，苦楚。回天无力，遗憾，失落，后悔莫及……这苦味象征了人世间最痛的所有。最痛的不完全是失败，而是败给了一种叫命的东西。

这香，叶慢语曾亲自让人撤掉，今天复又点起，点得这样淡，一般人几乎注意不到，加之叶慢语习惯了黑色的熏香，更是感觉不到，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死亡果真在蔓延。务必要揪出那个点熏香的人。

那么他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要遮盖那种苦涩的味道？七七有些想不明白。不再偷听底下人的谈话了，她闭目回忆最近发生的所有。

那天晚上，小果有很大的可能性和钩子同床共眠了，但死后却呈现出一个男人的样子。钩子也表示了同意，而且不是很震惊。会不会他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之前他一直对小果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可是……！！！对了，他拔过剑，对着小果拔过剑。小果天天去骚扰他，他应该已经生气到了极点。那天晚上应该是他第一次拔剑，第一次那样怒不可遏。依着钩子的性子，他应该……

七七暂且认为钩子是个率性的人。

他应该会动手才对。然而他没有。这样说来，小果是后来死的，在钩子睡着后，悄悄死掉了。钩子放心地和他睡了？如此推算，就是在钩子拔剑之后，小果不得已说出了自己是一个男人的真相？且不去思考钩子是否有断袖的嫌疑，小果后来又叫了一声“你不是……”说明有人冒充了小果认识的人？或者是钩子和小果都认识的人？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杀了小果，

今天有人在没有叶慢语授权的情况下擅自点香。谁有资格点香？至少是叶慢语的人。也就是说……有人冒充了叶慢语的人。如果……不是如果，是很有可能。这个人和那个杀死小果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么想要冒充不同的人，又冒充得这样像，该怎么办呢？可以去问问叶慢语。再想其他的。他要冒充其他人，被冒充的人本人怎么办呢？死。是了，杀手惯于杀人灭口，死，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毁灭证据、脱离麻烦的方法了。既然被冒充的人都被杀了，那么尸体呢？落尘教养那么多黑衣人不是吃白饭的，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两具尸体。

七七猛然联想到钩子处理小果尸体的场景。他的那根针不知有何作用，但他的表情，忧虑而无奈，交代出了小果的尸身灰飞烟灭，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一定是他也想不明白小果的死因！也许是中毒，中了一种旁人所不知的毒，中毒者一段时间后自会灰飞烟灭。这样就说通了，那两个被冒充的人，就是这么死的，干干净净，无人知觉。

可怕，太可怕了。七七在恐惧中战栗着，极度地头痛，她几乎摔下大梁来。可是一闻到周围的苦味，她就忍住了。不能就这样输了……为什么……总要找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苏白，苏白还没有出现，我还要等着他来爱我。她废掉的右手在抖动，回天无力，但她还有左手。她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大梁，几乎是抠进了那紫色的木头里。一道道木纹，在她眼前回旋着，扭曲，跳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没错，是被扔进刑房的那一瞬。莫大的讽刺，刑房里也是紫色的木头，一点都不破坏了整体的和谐。当她被那个黑衣人拎起来扔向那一堆冷酷的刑具之时，那些复杂盘结的木纹跃动着扑向了她，她完全招架不住。但那也不至于让她大喊大叫，在那个时候，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学会了恐惧！是什么，是了，是苦味，是那种难以逃避的苦涩气息！她怕的就是那个！难道……不是难道，是就是！那个黑衣人，他，是故意的！钩子绝对只是想把自己暂时关一关，可那个黑衣人，却把自己抛向了恶心的刑房。为什么呢？他如果是怀疑自己知道些什么，就该直接用同样的毒药把自己从世界上给抹去，但他没有！他直到今天才发觉自己对苦味的敏感！他是怎么发现的？即使难受，七七有没有犯糊涂。钩子的一脸疲惫和失望提醒了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有一个始作俑者，都有一个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刺客，那个不专业的刺客，那个临阵脱逃的懦夫！他，发现了一切！都怪自己太急了，但若是自己不急着去提醒钩子，今天还能见到他惨淡了无数倍的脸吗？世事难料，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最好。

这个凶手，既是知道了要掩盖苦味，那么也就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钩子今天才说出有苦味，而且看起来没有任何联想。要杀他，一定还不急。急的是七七，太聪明的七七。想到这里，七七心头一冷，她决定了，不惜一切代价，揭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