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踏着月色而来,他们循着青瓷莲花灯的荧荧之光,缓缓走到云泉的院中,坐在她的身侧。
云岱脸还痛吗?
两双眼睛担忧地望着云泉,她温和一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云泉阿母的药很管用,早就不痛了。
云泉次兄,你的脸,好些没有?
云华无妨,过两天就好了。
云华我都习惯了。
云泉次兄没有涂药吗?
云华欲言又止,云岱轻笑着说道:
云岱泉儿,你别管他。
云岱他就是这个样子,明明自己有药,就是不涂。
云岱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可怜?
#云华不是。
云岱的玩笑话,云华也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他,云泉哑然失笑,眉眼弯弯地说道:
云泉多谢次兄仗义执言,多谢长兄倾囊相助。
云泉这是小妹亲手酿造的浊酒,二位兄长莫要嫌弃。
云华的仗义执言,确有其事。可云岱的倾囊相助,是从何谈起呢?
原来,云泉被阿父的一个巴掌扇倒在地,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而云岱,一边焦急地将云泉扶起,一边又悄然在她的手掌心处写了一个“李”字。
云泉能以未知的李姓皇族,推脱掉已知的梁王世子,云岱功不可没。
浊酒融入青白玉螭耳八棱杯中,云岱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云岱泉儿,乱世之中,我与阿父,都有逐鹿天下之心。
云岱我不愿你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我也无法帮你反抗阿父。
云泉我明白长兄的难处,长兄此番帮我,我已是感激不尽。
云泉只希望阿父阿母能慢一点找到合适的李姓皇族,让我,再好好想想出路吧。
云华离开凉州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云华平淡的一句“离开”,却激起了云泉心中的波涛汹涌,她看着高悬在天上的圆月,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跪在大明寺中的男子。
#云岱离开?
#云岱去哪里?
云华天地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云岱我们?
#云岱你要和泉儿一起离开?
云华对,我们会一起离开。
#云岱二弟,你,你疯了还是醉了?
云华兄长,我没有疯,也没有醉。
云华我志不在天下,而在长林丰草间。
云华阿父有意让我尚公主,我不愿意,所以我也要逃。
云泉看着同病相怜的次兄,眼中慢慢生出几分坚定来,她略带欣喜和期待地说道:
云泉次兄,我们去扬州吧。
云华好。
#云岱好什么好?
#云岱扬州什么扬州?
#云岱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云岱我…
云岱说着,竟有了几分哭腔,他背过身去,不愿让弟弟和妹妹看到他的脆弱。
云华拍了拍云岱的肩膀,平静地说道:
云华我们还没有逃出去,你哭什么?
云华等我们到了扬州,你再哭也来得及。
云泉的悲伤情绪一瞬间破功,她强忍着笑意,“敬佩”地看向云华。
云岱一把甩开云华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冷哼道:
#云岱铁石心肠云之华。
#云岱想好怎么离开凉州了吗?
云华还没有。
这句话便如一桶冷水一般,浇灭了云泉心中的团团热火。她垂头丧气,无奈地说道:
云泉阿父阿母手眼通天,我们可怎么逃出他们的手掌心啊?
三个低垂的头,围绕着青瓷莲花灯,便如花瓣绽放一般,虽脆弱又易逝,但着实美丽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