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虚妄屏幕.09

东方末环顾了一圈:“ 付凌和我一起回来的啊，人跑哪儿去了？”

洛小熠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我们这一批是后回来的，没看到他。”

“估计在楼下，楼下不是脱敏室吗。”古哈盯着证据插嘴，片刻后向后一靠。

“我看也是。”凯风选择不过多为难自己的身体手里捧着枸杞红枣保温杯，顺带碰了洛小熠一下——人到楼下之前就醒了，不得不说洛小熠真不适合推车，他都快被颠吐了——后面医生说暂时不要再使用异能也就放了人，不然以洛小熠这性子打死也要把人拎去住院——笑死，就算四组再缺人也用不着压榨伤员！

“合着你在这里夕阳红？”东方末瞟到了凯风的玻璃保温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凯风哟，没想到你才三十几岁就最美不过夕阳红了？”

天画？她插什么嘴，好不容易可以吃点零食当然要抓紧时间，顺便看看戏了。

付凌推门进来了:“那小姑娘没问题了，我也批评教育了——老实说多亏她，不然今天我们抓不到这个现场。防止报复起见先保护下来，等案子结了再让人家回家，家长那边也已经沟通好了。”

“可以付凌，”洛小熠点头表达了肯定，“干的不错，不愧是人际评分最高的。”

“您可别把我捧杀了啊——”付凌笑着开口拖长音坐回了工位。

“我们真的不知道。”龙昊天那边已经分组出勤了，而他本人负责的这家一问问题不是摇头就是摇头，看起来根本不了解孩子，也怪不得这个孩子被选成下手对象了。

那么干练的装扮一看就是经常出差，龙昊天暗想——而且一出就是长差，忙到根本就没时间给人打电话的那种。看来这边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指望搜查结果了。

拿出搜查令后他决定从受害者的房间查起——他径直推开门，只见大白天屋里一片黑——就算买的是不透光窗帘也不至伸手不见五指。龙昊天皱眉，戴着手套抬手打开灯，这才将房间的布置尽收眼底:

靠窗的部分是布置成黑色的床，桌子是深蓝色，地板是深棕色，窗帘是完全不透光的黑色，一眼就能看出很厚重，且窗帘是丝绒材质，也表明这家绝对不缺钱。

床头柜床头灯等物大多都是深色，实在没有深色可买的就罩上了深色布罩。窗边还有一个钢盆和一个棕色支架。一句话，这个房间太压抑了，但却是那种精神状态下的典型装法。

龙昊天强忍不适开始搜查。不出意外，房间都有受害者细碎的毛发和灰尘，估计是积了小半个月没打扫，还有随处可见的指纹，但这些显然没太大的价值，只能说明受害者在最后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连居住环境都无暇顾及。

一般来说这次的蓝鲸游戏下达最后命令正好是半个月左右，看来他是从接触到它的那天就没有打扫了。

床头灯这些东西检查过后一无所获，但是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沾着血的有着笑容的天使、几张写着文字的纸和一束密封的干花。

龙昊天一看不懂纸条上的语言二又看不出花的品种，只能将其放进证物袋中作罢，转而又望向了书桌。书桌空荡的过头，上面只有一本——他走近后略略翻了几页——日记本。

血印红字，然后又是黑字……龙昊天只觉得这东西扎眼，然后也收了起来。

地板除了灰什么都没有，他于是将视线转向了那个怎么看都觉得突兀的水盆。水盆也的确没装水，只剩下了一些烧毁的东西的余烬。是纸灰。他又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书架。书架并不大，纸灰也并不算多。他皱起眉头抓了一把带着焦味的纸灰，对在白晃晃的灯光下依稀辨清几个字。

——据这纸灰上的文字和刚才他翻的日记来看，这就是书架上的书。

再仔细检查过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后，龙昊天走出了房间又找上了对方:“孩子的手机在吗？”

对方点头:“在的。”

手机到手。龙昊天又说:“其他的也要查一下。”那人眼中浮出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之前他们教孩子们手把手的销毁证据，这让接下来的搜查一无所获，有一本日记已经是万幸了。

“感谢您的配合。”龙昊天伸出手想和对方握手，但对方直视着他问了个问题:“我的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不容回避。这是这案子出的外勤都很难回避的问题。那些大人们总在那怀疑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可事实就是这样，这些孩子的确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只留那些大人们愤怒着、不甘着、忏悔着，然后或撕心裂肺或强装平静的问警官，却从不反思是什么把他们逼向了自杀之路。

蓝鲸游戏只是一切阴暗心思的催化剂而已，所以它从来不挑那些无伤无缺之心下手。无论是现实还是这个游戏，受伤的永远是、并且仅是那些根本没有错的孩子。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龙昊天没回答。但他向其保证会尽快破案后就离开了。

他得再去一趟学校。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端传来下属的声音:“队长，你不用再去一趟了。其他人已经全部问完了。”

“好，这就回去。”

警局打印室。几台印刷机都快转的冒烟了，龙昊天盯着一张一张被打印出来的证据，没说话。

雪兰站在后面。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她也需要打印报告。谁都没开口，空气中只余沉寂和油墨的味道，还有印刷机颤动的声音。

龙昊天转头看了看雪兰。雪兰仍然垂着眼睛看报告，似乎没有发现这次略显冒犯的观察。

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毕竟这么多压力，他实在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对象，不分熟悉与否，也不分编内编外。他开口，声音轻的像鸿羽:“会有尽头吗？”

这些案子煎熬的不止公众和受害者，还有他们这些警察的身心。他们抱着保护众生的决绝用血肉之躯在灰色和黑色地带之间筑起一道城墙，但还是免不了伤害和牺牲。

就好像他们的一切做法都没意义，一切付出都是一厢情愿。

雪兰转头看他，点头又摇头。

“这件案子会迎来结尾。但在人心的疏离和贪婪被消灭前，这种案子永远不会湮灭于历史的沙海中。”

“毕竟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而我们每个人距离真正的信任都已经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