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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船副夜谈

捕鲸记

把叶莲娜弄清醒后,主桅下的戏差不多也收场了。可今晚的节目还没停。塔露拉走到在后桅附近监督的焰尾旁,和她讲起话来。

“你上来突击检查还把我吓了一跳哩。”焰尾全程看着塔露拉的行动,直到她将其瘦高的身躯停在其面前,后者的右手死死抓着左上臂的衣袖。月光从她背后打来,焰尾看不清塔露拉的脸,让这张就有些憔悴的脸更显阴森,像那些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银面罩,散发着诡异的气氛。那对包裹在浓重的黑眼圈下的灰眼睛看起来没有什么神气,松垮垮软塌塌的;脸上如山间小溪一般留下的汗渍还未来得及擦干净。胡乱披上的外套反倒凸显了她在梦中踢踏狂奔留下的印记,梦里留下的汗液渗透内衣,从间隙中飘散出来。可这个海上的德古拉公爵吓不到这只自由无畏的红松鼠。

“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做着做着我就醒了。我醒了后睡不着,就上来吹吹风,就看到那孩子出了事。”塔露拉像是把音调硬生生从喉咙里拽出来的。

“说来听听。”

“你说着倒是轻巧。”

“说嘛,反正你睡不着,我也睡不了。反正梦境是现实的映射,我或许还可以给你分析个所以然出来。”

塔露拉左顾右盼,仿佛是要讲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直到她确认赛诺蜜敲完钟并归位后,才俯下身来,几乎和焰尾耳语:“我梦见了我走上了弗拉基米尔大道。”

“这根道怎么了?”

“我梦见我在上面走了一天,途中看见了三道风景。联系到我们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想这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我越来越想听听你究竟梦到些什么了,我亲爱的塔露拉。这或许是上帝的某种昭示。”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觉得它确实有一定预示的意味。”塔露拉直起身来,肩靠桅杆,抄着手望向焰尾:“毕竟最近发生的事确实非常奇怪。”

“我们先不说那些确实发生的事情,先说说那个托梦。”

“我亲爱的索娜,你得听好了。在天边刚蒙蒙亮的时候,我跨上了那个流放者的道路,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而两侧又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当然还有天高无垠,地深无尽,只有一根笔直的大道权当世界的一条与我视线平行的对称轴。魏尔斯特拉斯曾经对我说,无限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而这弗拉基米尔大道,无论是现实里还是梦中,都是像他那样聪明的人绞尽脑汁一辈子才能理解通透的无限,更何况我们这种普通人。”

塔露拉停下来查看焰尾的反应,后者露出一种饶有兴致的模样,仰着头与其对视。于是塔露拉用袖口擦了擦脸,继续讲:

“我继续走在这处处无限的大道上,一直走到黎明时刻。正当我眨眼之际,这无限的自然风景摇身一变成了我家里的走廊。这走廊也是无限长,墙面周期性重复着面孔不清的画像——不是你看到的那种,怎么说呢?那一幅幅画像好像组成了从诺亚时代以来所有死在海里的水手的万神殿。我想起上面的灯是我父亲定做的那种,才知道是那是我家。”

塔露拉又停了一下,于是焰尾就轻轻摆了摆手:“你不管我,一口气讲完罢。”

可塔露拉并不是要等焰尾说话,而是因为自己还没从回忆中缓过气来。但她还是轻轻点头,继续说:

“人在梦里可是意识不到自己在梦里的,而且在梦里的人也没有除了本能反应外的智慧。因此我当时并没有为这突然的场景变化而感到奇怪,我继续漫步,就像还在我的家里一样。可是走着走着,我看见远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老头。可这白老头长得好生奇怪,像一个山里的妖精。他白须白发,皆如瀑布一般落下,在他脚边像索子一般盘着,耳朵也像我们头顶上的帆桁一样远远地伸出去。我走近了,我居然发现他居然穿着我父亲的衣服,可他的眼睛是赤红色的,那当然不是我父亲。于是我质问那妖物:‘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那家伙开口说,嘴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我是科西切,不死的科西切。我要侵占你的身体,抢夺你的灵魂。’我当然不会愿意:‘你凭什么这么做?我知道你的弱点,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那妖物就张开它的外套,翼展差不多有几十万英里,整个世界立马就被盖住了,变成一片苍白。它不停地笑,让我晕头转向,可越发激起了我的怒气。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居然摸到了一把手枪。既然我有了家伙,那就好办了。于是子弹穿过那妖物的大笑,击穿了那个白色妖物石灰岩壁一般的胸膛。可是啊,亲爱的索娜,事情要是就这么结束了该多好。子弹击中心脏,那苍白的世界就像碎玻璃一般哗啦一声就塌了,然后我眼前真的出现了一道破碎的大玻璃窗,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窗外翻出去。我就往窗外趴着看,那个妖物直摔倒楼下,脸部被墙下的玫瑰刺穿,一整个撕了下来,当然它胸前的华服已经成了一个血窟窿。可正当我入神之际,那个黑窟窿中不知道射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击中了我的胸部,让我的心脏感到被像荆棘包住了一般,刺痛和绞痛相结合。可在这之后,我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根道上。

“我继续走,走到一天中最热的中午。可当太阳刚好升到我的脑袋顶上的时候,我却感到愈发寒冷,我以为是我心脏上缠绕的藤蔓让我血液流尽,正闭眼等死之时,我突然感觉心脏又好了,取而代之的是,待我睁眼时,我发现我自己来到了一个正在雪原中的乡下。四面八方皆是无限的雪白,可是路边的雪白却有数点黑乎乎的房屋点缀。我侧头一看,一下子就看见几个兵正在猛敲一户的家门。我一下子就知道这是民兵在抓壮丁。你也知道,我亲爱的索娜,我是最看不得这类行径的,而正当我准备出手相救,呼之欲出时,那几个兵却连同整个屋子唰地一下就燃起来了,然后这无名之火一瞬间就蔓延到整个世界,可是这世界愈是燃烧,我却愈感到冰冷刺骨。你应该能想到,我当时整个人都蒙了,虽然我们的口号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这确是来真的,毕竟我们想要烧光的只是思想上的杂草。抱歉跑题了。整个世界就燃烧着,以白雪为柴,以雪为引火镜,然后高天上的太阳成了那最终的火源。那些兵,那些房子里的平民,全部成了一根根活蜡烛,在这个巨大的热锅上乱窜。你也知道我们的事业,但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我想要走过去帮助他们,可我根本迈不开脚;随着房屋咔吱咔吱地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一个从内向外有序坍塌,我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升起来那种混合的痛苦。于是我跪下去,祈求上帝停下这无端的火,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可并没有停下那该死的火,却让我下意识地一直往前走。

“没办法,当时的我只知道继续走,直到走到黄昏。黄昏的世界,自然就像整个世界都被燃起来了一样,我逐渐走出雪原小村,进入了另一段无限的残垣断壁,尽是长枪短炮、刀光剑影,好像我又回到了那个该死的波西米亚小村子!我看到你惊讶的脸庞我就猜你已经明白了我说的是哪儿。黄昏所造成的火光逐渐和真实的火相融合,随后便被后者完全取代。可是啊,亲爱的索娜,这道火可不像正午那个越烧越冷的火,而是真真切切地越烧越热,整个赤红的世界向我挤压而来,让我不仅心脏不舒服,喉咙也喘不过气。你应该还记得那吞炭一般难熬的场景。我在这烈火焚身之际,双脚越来越无力,可正当我要倒下之时,我看到正前方走来一片铺天盖地的黑影,原来是一个拿着长剑的剑士,还有她的无数随从。我看着这剑士的脸,感到莫名熟悉,可我当时已经被同样的无限的痛苦弄得窒息,我只能傻盯着她的眼睛。那剑士说,好像是一道女声:‘不死的科西切!我奉上帝之命来取你性命!’随后她就将那道散发着黑气的大剑刺向我的胸膛,一下子就挑开了我的所有上衣和血肉,露出跳动的心脏来。那剑士伸出手,摘下我的心脏,将它小心切开,拔出应该就是那时候扎进去的一根针,那根针就化为一片黑气消失了,随之我浑身上下的所有痛苦仿佛都完全消失了,哪怕我现在胸腔如城门一般大开,只感到新鲜空气充斥我的肺部。可这感觉又是短暂的,毕竟我已经失去了心脏,然后就在一阵剧烈的心绞痛中我就醒了——哦,对了,我现在才想起来,那个骑士最后好像还说了一句话:‘这个心脏十分宝贵,要仔细将它保存起来。’而且我感觉那骑士貌似有点像阿米娅船长。”

“我听了你的讲述,感觉这段时间最奇怪的事就是你这段时间做的各种怪梦。可是阿米娅船长这茬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上次回来之前最后一个遇到的船长就是阿米娅船长,对她印象比较深,所以你看那个神秘的十字军头头就长得像她。”

“或许是这样子吧。”塔露拉擦了擦汗,“可我总觉得这场梦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伴随我醒来的不仅是心绞痛,还有某种挥之不去的悬念与暗示。”

“关键就是黎明和正午时的白和黄昏时的红。”

“说到白颜色,就想到那头让我们最亲爱的艾莉兹一病不起的那头该死的白鲸。既然她现在已经起了誓要第一个逮住它,那我们也必须得帮着她逮。”

“唉,没办法,谁让她在我们精神上和肉体上,都超越了那写在书里的神明。可抛开这一点,你也知道,那东西应该值多少钱啊。”

“要是命都没了,再多钱有什么用?一个人能够做好一件事的前提就是他必须得活着——可是啊,我又不想抗命,让她伤心。”

“那我们就只有祈祷能逮住它啦——或许那个斯卡蒂有机会。”

“她?她不把我们船搞沉我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她的语气明显带有醋意。

“你是酸她分了艾莉兹的心吧,我还不知道你。”焰尾跳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塔露拉的头顶,后者轻轻叫了一声,并无反抗,“别把心浪费在吃醋上,既然船长大人要她,必定有她的理由。我倒还经常想早点看到鲸,看看一个纯血统的阿戈尔人是怎么捕鲸的,光看文字还是想象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行吧。可我总觉得,她的到来和艾莉兹宣布要逮莫查·迪克有相关性。我现在只希望时间能否定我这危险的想法。”

“是啊,一切都还没开始,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一味搞宿命论只会衰弱你的神经。”

“那这边就先到此为止——那红色呢?我梦见我回到了那个一切都被毁灭了的地方,我的心脏先被挖走,随后一切都化为灰烬与虚无。”

“我们这些打过仗的人,梦回战场倒也正常。可你并没有死,却梦到自己死了,这我也说不清是咋回事。”

“你相信世界毁灭论吗?”

“就算相信,我想我也看不到那一天。”

“可世界在我命数终结后就崩塌了,只剩下我的那颗心脏。好奇怪,好诡异,想不通。可我总有一个想要搞清楚它的冲动。”

“唉,算了,别去想它了。”焰尾抽了口烟,“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这样可以转移你的注意力。这就是一场梦,没有什么有意义的。”

“唉,行吧。”塔露拉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拉外套,将清凉的空气鼓进里面。她飘然走开,趴到船舷上,心脏好多了。焰尾疑惑地看着她,可塔露拉并没有再去注意那个下属的必要:

“亲爱的索娜呀,”她对大海小声念道,浑身肉眼不可见地颤抖着:“这个梦并不是毫无意义,它告诉了我们以后的命运。白色消亡之后,就是末日般的赤红,而万物将消亡在其中。上帝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虽然我们任何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宿命论的想法,可这暗示性极强的场景,还是不要在它应该发生之前就展现给我们看,因为这只会给人带来无力感。我必须活着,因为我的亿万同胞需要我;可我又爱着她,因为她是我灵魂的脊柱。上帝啊,可怜一下卑微的我吧,您能听见吗?保佑我们抓到那头该死的白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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