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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拜罗伊特

捕鲸记

我们三个出了门,又一次乘上黑船,往拜罗伊特赶去。一路上,我和玛莉亚嘻嘻哈哈,谈笑风生;而玛恩纳先生却托着下巴,眼睛向外望着南德的山林,试图利用远离大海的山景来驱散弥漫在心中的玻尔兹曼式的忧郁气息。如果您愿意稍稍偏头来上一瞥,还可以发现他时不时地在胸前画十字。

但我当时可不管这么多。我们晚上要上拜罗伊特看歌剧啦!

我们乡下可比不得城里,乡下静谧、清凉而城里热闹、光火。我们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黑船还没有游进城里,城里的灯光就已经和西边山头巨大的夕阳争辉夺艳,如果眼神不好的人可能会认为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两个太阳。但拜罗伊特终归是一个小城,如果说它是一个六等星,那么柏林就应该是正午的太阳,而纽约则应该和红巨星相提并论;但即使是六等星,其亮度还是盖过了我们这些稀疏的黑暗行星,因此,进拜罗伊特,对我们来说终归是一个走向光明的过程。

“我饿了,叔叔。”挤在中间的身形丰满的的玛莉亚对右边的玛恩纳撒娇道。我们进城时就已经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马上就到了,乖啊。”玛恩纳用右手摸摸她的头,微笑着安慰道。然后他对车夫说道:“快一点。”车夫以猛然挥动缰绳回应老爷的命令。

只不过下午边走边吃的我却不是感到十分饥饿。我左手撑着下巴,经过一路颠簸之后我的脑袋昏昏欲睡却又十分清醒。我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南德臃肿肥大珠光宝气的富太太和蓄着威廉皇帝 一般的大胡子戴着高帽的贵绅士们三三两两挤在一起,前者安逸的富态和后者的谄媚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却一点都没有感到不和谐,毕竟这可是在城里。城里人的生活可不像我们乡下人,前者以金光闪闪、热闹非凡为享受,而我们则只需要一杯茶一张椅一片景,便可以脑子放空,优哉游哉地坐上一整天。啊,乡下生活!但这悠哉生活的前提确是,您得像玛恩纳先生那样,得先成为一个乡绅才行。

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拜罗伊特的家家户户都出来了,整条街上挤满了人、马、车,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数学家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苦苦寻求的不规则密排。我们的如黑船一般的黑色马车也成为镶嵌这张完美密排的地毯上的一片小色块,就像被困在蜂蜜里面的一只小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往前前进一点。

“唉,今天是过什么节吗?怎么什么人都出来了?”我小声念道,被堵塞长时间的我也感到有些饥饿了。

“哎呀,时间快到了。”玛恩纳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皱起了眉头。而玛莉亚仍然一边对路边的公子哥们挥舞着软绵绵的白臂一边绽放着婴儿肥的红润脸颊。

这时,一束花丢了进来,砸中了我的脸,却刚好弹到玛莉亚的大腿上,被她一下子接住了。

“唔~”我小声呻吟道。花束虽软,被砸中还是有些微微发疼。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以后我的脸上还会受到更大的痛楚。

“没事吧?”玛恩纳先反应过来,安慰我道,随后便恶狠狠地扫视人群试图找到罪魁祸首,却只看到莱茵河一般的滚滚人流。

“现在的小伙子越来越不学好了,整天就知道调戏姑娘。”玛恩纳有些生气地小声念道,一边带着些许怒气地扫视人群,只不过他的怒气在这巨大的奔腾河流中被淹没地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抵达了歌剧院门口的广场上,那里的人虽然比大路上的少,却仍然称得上一片大湖,行人像湖中的大鲤鱼,激起欢愉的白浪。广场的另一边就是侯爵歌剧院 ,这座巴洛克式的大建筑如同皇宫一般金碧辉煌,不断有觐见皇帝的人从大门内成团进出,可是这山中小城中见到的君王只能是舞台上的俳人。

我们一跳下车,我的手就被玛莉亚拉住往卖果脯零食的小摊上跑。她确实是饿坏了。

我在前面说过,玛莉亚是一个身材丰满健壮的日耳曼姑娘,而这丰满的身材可不是光靠吸取日月精华便可以长出来的。玛莉亚这姑娘,多么能吃啊,她采买的零食果脯我们两个姑娘都几乎拿不动了。我们两个嘻嘻哈哈,双手交叉在胸前将这些食物兜住,在这人挤人的广场上摇摇晃晃,活像两只不倒翁。幸好某位绅士或女士突然向我们抛来了一个竹篮子,我们才不用让我们的胸前留下一片黏糊糊的糖渍。只不过我们两个每人腾出一只手,抓住同一个把手,那亲密的友谊,那绝对的形影不离,是任何一个人看见了都会啧啧称赞的。

“你们等等我!”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原来是寻找走失在人流中的我们的玛恩纳先生。我们两个只不过走失了几分钟,就让这位乡绅神情慌张,满头大汗,仿佛我们沉入了真正的海洋,虽然我们三人中确实会有人沉入真正的海底。汗水沾湿了他的每一根金发,使之成为了一盏移动的路灯。

“让开!”他一边挥舞手臂推开路人一边向我们游过来,没错,真的是用游过来。看玛恩纳推人的姿势,一看就知道这人一定在水中泡了几十年,只要看见堆成一团的流动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想划两下。看看这由南方人构成的海洋吧,让这位中年汉子在曾经意气风发的地方是多么吃力,他每划一下都仿佛竭尽全力,生怕他想找到的那个人的脑袋永远地不再浮上来。

我和玛莉亚闻声就站住了,同时向后看见了玛恩纳狼狈的模样。我们等他拼命游过来,任由他紧紧搂住我们,我们细软的衣裳没有被粘稠的糖浆弄脏,却沾上了玛恩纳咸咸的汗手印。

“不要走失了。”玛恩纳略微弯腰,让我们两位年轻姑娘的脑袋各自停在他的一个肩头上。他的的声音带有一丝颤抖的语气,那是一种珍贵之物失而复得之后的兴奋和激动,而这位彬彬有礼的中年乡绅却能最大程度地隐藏他的情感,除非实在是太过充满,内心这个小容器根本装不下,才敢释放出一点点。

您肯定会感到很奇怪,我和玛莉亚只不过是在广场的一边去买了点果脯零食,短暂消失于他的视野中,而且我们两个都是成年姑娘,对这个地方也再为熟悉不过,我们的这位长辈为何会如此激动呢,生怕我们脱离了他视线的缰绳呢?从现在的观点,这或许会被解释为大家长式的控制欲在作祟,但我要公平地说,玛恩纳先生从来没有像这样表现有巨大的控制欲,那时的他,或许是被心中的某一个突然的想法而鬼迷心窍,是某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想法促使他做出了刚刚那样略显失态的行为。玛恩纳先生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从现在的我看来,来自海上的迷信让他的内心放任给某种神秘而不可阻挡的力量所支配,因此有时候他的行为看起来会毫无逻辑,显得十分突兀,就像突然给裸露的蛙腿通一道电流。但既然我们将这种行为附加了一种非理性的动机,那么再说它毫无逻辑也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还原论就是想要找到原初的动机,而最后却大手一摆嚷嚷着还不如回老家当神甫算了。其实人,尤其是处在我那个年龄阶段的人,是经常会受到如此突然而毫无征兆的动机,而打算去做某些事,而且经常做了就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要么飞黄腾达,要么消失不见。有人会说,这不就是年轻人的热血沸腾吗?那我请问,年轻人为什么会有热血呢?难道热血就一定是年轻人的专利吗?兴登堡年近古稀,才是他生命辉煌时期的开始呢,有谁说不是年轻人就不能有野心了呢?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年轻人的野心才能真真正正干出一番巨大的事业,您看那泡利 ,您看那约尔当 ,您看那爱因斯坦,都是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就;而这些成就,都只可能是具有某种发现的野心,而这些年轻的野心,扑向真理那些狡黠而灵活的羊群,才能抓到其中最弱最小的一只的半根羊毛。

“好!”我还没反应过来,玛莉亚就轻轻地回答这位长辈。她并没有看见玛恩纳的脸。

“你答应我了。”玛恩纳微微直起身子,让我们俩转过去的眼睛能看到他闪闪发光的脸,只不过她的粮食又重新挂上了和善的笑容:“可千万不要走失了。如果走失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我怎么会让你找不到我呢,玛恩纳叔叔——嘻嘻~”玛莉亚嗤笑着松开篮子,将玛恩纳紧紧抱住,叔侄之间的感情不过如此。

“还有你,你更千万不可以走失了。”玛恩纳将脸转向我,对我用命令而又夹杂着恳求的语气对我说道,这样的语气比单纯的命令或单纯的请求更加难以抗拒,就仿佛是玛恩纳突然受到了什么不祥的预言一般,想要阻止这不详降临在什么人的头上。

他一说完,便站起身子,然后继续说:“我们进去吧。”玛恩纳先生便用胸膛推着我们从人流中挤进去。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转头看看玛恩纳此时的神态,多么满足,多么安心,他所爱的人都处在他的视野里,以前可以去爱,现在可以去爱,将来......

我们订购了包厢,三层楼高的阳台一般的包厢里按照人数摆了三张椅子。那三张椅子的支架被镀上日耳曼式的金色,座位和靠背也是从国旗上摘下来的赤红 ,这三张椅子俨然就是三位头顶金发,而浑身充满赤红滚烫的血肉的日耳曼斗士,只不过这三位日耳曼斗士却屈身跪坐,将磐石一般坚硬的膝盖擦得喷香光亮,以讨玛莉亚这样的贵小姐的欢心。

我和玛莉亚同时就座,零食篮子就放在我们的脚边,玛恩纳先生稍微离开随后就来,似乎已经对刚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果然那只是突然的非理性行为。我们将椅子拖到栏杆边,四只洁白的手臂撑着栏杆拖着下巴,两朵微微探出的花儿俯视着外面也在依次就座的人群。舞台上,帐幕重重垂下,掩盖着光鲜亮丽之前最后的杂乱无章。

这是一名宫廷剧作家的新作,但我们在入场时领了剧本因此我们可以在盛大的场景从幕后捧出之前对这部剧的大概轮廓能有一个基本印象。我靠在椅背上,拿起剧本,嚯!封面上就是一条在微波中前进的大船,身着白纱的女主角在船头的最前方,左手像首斜桅一般从船头伸出,想要抓住那个方向的什么东西,整个脑袋也往那个方向看去,让眼睛比手先抓住那个什么东西;而那个东西由于纸面大小有限,隐藏在纸面外那块被延拓出的虚幻空间中。而在女主角的背后,是两道依稀的人影,像幽灵一般若隐若现的样子。封面下部的船体上,写着关于剧目的几行简介:

美丽的女船长蕾缪安(黑体小四)

和她的伙伴们(五号)

在大海上的浪漫故事(黑体小三)

浪漫故事!对于一个生长于山中,对“海”的印象仅限于书本和在达尔马提亚的惊鸿一瞥之上,只要是关于大海的一切故事,对于我来说都蒙上了一层浪漫色彩,虽然实际上的海上生活并没有剧中那样浪漫。但这“海上的浪漫故事”的字眼,却让我盯着它发了许久的神。我当时的脑子一定什么都没想,除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片浅蓝。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的报幕声将我拉回歌剧院,玛莉亚盯着舞台上蒙着面具的报幕人也发着神,而玛恩纳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襟危坐在我们身边,直着身子以便看清舞台上的一切。

幕布缓慢拉开了,歌剧要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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