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叁·钥匙

合唱曲目程俊十分不走心的选了《黄河大合唱》，因为别人都怕太随意，没人选这个。程俊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所以居然没有和其他班相撞。

排练时江序出奇的配合，连系统都不禁惊叹：

“宿主，他好听你的话。”

“我是他老师。”

系统：“……”

一句话就给堵没了。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程俊的手心和后背开始冒汗：“完了完了，我好紧张……怎么办？”

他和温之缘他们的小团体表演倒是不担心，就是合唱，人多容易出岔子。

“放轻松。”郑源发着抖安慰他。

何穆宇&陆海言：“……”

您自己还紧张着呢，这么说合适吗？

郑源转头。

何穆宇&陆海言：“没错。”

温之缘不禁失笑：“会顺利的。”

“嗯”

程俊深呼吸两次，在“现在有请高二四班给大家带来的《黄河大合唱》”的声音中领着他们上了台。

江序悄无声息地走到温之缘身边，垂眸看了看她的被柔和灯光打照的发尾，突然很想用手去碰一碰。

也不管可不可怕，他们俩因为脸成了班级的门面，所以被簇拥着站在最中间。

音乐开始，他听见温之缘的声音。

喉咙不由得发紧，他跟着唱起来。

两人的声音和其他人交融在一起，竟出乎意料的和谐。

很好听。

江序分心想着，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触摸了她乌黑的发丝。

他们的合唱并不十分出彩，但胜在整齐协调，所以听起来还不错，最后获得了满堂掌声。

走下台的时候聚光灯照在了他脸上，台下有一群小姑娘尖叫，连江序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嘴角微微翘起。

温之缘他们没有下台，而是重新回到了后台。下一个节目是二班的，再下一个就是他们。

“记住，到时候一定要连上……”许依念抱着谱子说，“……这里要慢一点……”

化妆师紧急给他们上妆，现在正在抹口红。

殷宁捧着她的笛子，仿佛不在意：“嗯。”

她对着涂了口红的程俊端详了一会，突然说：“班长，这样看来，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

不为别的，就是想调侃一下他，顺便缓解一下气氛。

“什么啊！”程俊有点难为情，“我就说男孩子化什么妆……”

“唉唉唉别动啊，”化妆师把他的头扭回来，“马上好了。”

程俊不情不愿地化完了妆。

时间不够，化完三个人就差不多了，温之缘排在最后，她本来也不需要化，粉底什么的根本用不着。

化妆师给她选了一支颜色特别艳的口红，她有点不适应。

但事实证明，她很适合这个颜色。

因为她提着小提琴跟其他人一起上台的时候，全场看得清她的，眼睛全都看直了。

鹿怡他们的表演刚刚结束，她鬓角出了点汗还没消，一抬头就是温之缘。

台上的她是不同于往日的明艳动人，小提琴架上肩膀，又显得优雅高贵，美的好像任何人都不能与她相比，再好看的人站在她身边都是高攀。

“……”她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拼命去摇身边闭上眼睛休息的周晨。

“什么，怎么了啊……”周晨睁开眼睛，然后也没声了。

直到一曲完毕，幕布落下，台下的人才回过神。

掌声雷鸣。

“宿主好棒！”

系统在她心里摇旗呐喊：“宿主最美了！”

“……你差不多行了。”

他们的表演的压轴节目，不知是巧，还是安排节目顺序的老师私心。

钢琴被搬下去，殷宁和许依念的陶笛是自带的不用送回去，温之缘去还小提琴，然后在后台看见了江序。

他站在琴凳边上，一看就很适合弹琴的修长手指正轻轻地搭在琴键上，目光朝温之缘移过来，眼中还有没散去的不知名的情意。

“江序。”温之缘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她走过去，放下小提琴说。

“要跟我一起弹吗？”

江序坐在了她的身边。

是一首轻柔迟缓的曲子，四手联弹。两人动作配合的十分顺畅，就好像他们之前就是无比默契的搭档。

两只手交叠的时候，江序莫名红了眼眶。

好久没有……再这样过了。

他把自己包进了校霸的身份里，既是放纵，也是禁锢。

他把之前的自己全都锁进了这个壳子里，拉上拉链扔掉了锁，强迫自己变得极端，叛逆，变成一个“校霸”，看似摆脱了以前的日子。

直到遇到温之缘。

他开始怀念了。

有几个学生路过礼堂后台，看到了这一幕。

“……哇。”一个男生人傻了，“我不知道校霸还会弹琴。”

“他为什么来后台跟学神一起弹？”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般配？”

“女神这次真的美呆了！”殷宁笑着说，“真是的，上回你穿裙子，我怎么没给你化个妆呢？”

“嗯对。”许依念应和到，“好可惜。”

“哈哈……”

温之缘不动声色地撇开头。眼角余光瞥见江序提前回宿舍去了。

“马上期末考试了。”她说，“你们几个还是好好复习吧。”

陆海言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拿出语文书开始背了。

温之缘满意地笑了。

“那你们慢慢复习，我先回去了。”

有了她，那群人虽然不来找江序的麻烦了，但钱还是要还的。

她想着，轻松地翻过了隔着男寝与女寝的墙。

上到最顶楼。她早就注意过了，这家伙的寝室在701。

敲了敲门。

江序拉开门，看见是温之缘，动作顿了一下，表情奇怪。

“这里是男寝，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别管。”她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他桌子上。“这里是五千七，你拿去。”

“你——？”江序皱眉，把信封推回去，“那你用什么？我不能拿你的。”

“奖金六千，我抽了三百，一个月够用了。”

江序为难着：“下个月呢？”

“下个月征文奖金就评了。”她很轻松的样子。

“你倒是自信。”江序说，“万一落选呢？”

“没有万一——在学习上还有我拿不到的奖金吗？”

温之缘抱臂站在江序课桌边，难得做出了骄傲的姿态，女王一样，很是嚣张和狂妄的说。

江序闻言低笑了两声，转而正色道：“这不是一块两块，就算你真愿意给我也不能收。”

“嗯嗯嗯——”温之缘哄小孩儿似的应了几声，随手抽出了一张白纸，一字一句地说，“打欠条，五千七百块，等你有钱了还我。我不要利息，行吧？”

看到江序的表情终于自然起来，她又说：“但是不白给的，你得答应我好好学，给你的笔记和题都要好好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过来问我，不在教室就发微信。这次考试我要看到你的进步。”

“我要很大的那种。”她贪心的说。

江序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郑重地点头：“好。”

温之缘笑起来，声音如风般明朗轻松。

“别有亏欠心理啊，我钱可多了。”

温之缘走后，他看着关上的门许久，双手摩挲着沾染了阳光一样气息的信封，然后低下头认真看起笔记来。

像篝火那样温暖，又像月亮和水一样温柔。

她的身影在人心里又是太阳那般炽烈。

温之缘。

他找不到锁，温之缘帮他找到了。

她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