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还是提出了质疑：“那说不定是你听错了呢，三面和四面区别不大的。”
于朗看了她一眼，“不光是石壁四面环水，而且就连我们的头顶上，我也听到了水声。”他指着头顶上的石灰岩，又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洞里面一开始特别黑，现在慢慢开始有那么丝丝光亮了？”
她不以为然：“那很正常啊，人眼是有适应黑暗环境下的视物的能力的，刚才没适应现在适应了……”
于朗打断她：“你仔细看，低头看脚下然后再抬头看顶上，发现了吗？”
姜亦按照于朗说的，先看脚底下，黑不溜秋的一片，再抬头看溶洞顶部，也还是很黑，但的确和别处的黑不同，好像不知道从哪些石缝里有丝丝光亮透进来，再透进来。宛如黎明时分的日出，光线细小却颇有力量，好似会穿透一切拨云去雾而来。
她怔了半天，憋出一句：“现在……几点了？”
没等对方回答，她径自抓起了于朗左手腕上的机械手表，这款机械表是50ATM最高防水级别的，时针指向七，分针指向十二，现在刚好北京时间七点整。
于朗说：“我跳下来的时候我看过时间，是晚上九点差一刻。”
姜亦盯着他看，是这个时间点没错，新疆天黑得晚，她记得那会儿是日落时分，晚霞万丈。
于朗也正盯着她看，没什么表情，好像在等她接受“他们已经在水下待了将近十二小时”这件事。姜亦被人他盯得心里毛毛的，嘀咕了一句：“好了好了，别看了。”
她率先把目光收回去，随意往头顶一瞥，电光火石间忽然又想到哪里不对劲：“等等，于朗，这光……”
她虽然没潜过水，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懂得，她问于朗：“水底多少米会看不见光？”
于朗答：“一般情况下，水深超过100米就看不到光了。”
这“光”的辐射范围可真广，居然可以抵达海底一百米，原先她以为顶多能照射个十来米，想着洞顶的光并不是外面的“日光”，而是溶洞本身在“发光”，就像之前她们遇到过的夜明珠那样。
姜亦四下瞅了一圈，又仰起头去看顶上那些细碎而微弱的光。
于朗知道姜亦想说的是什么，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这溶洞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组成的，但可以确定光线的确是从外面照进来的。”
一般的溶洞，顶部是不可能有光透进来的，除非这种石头本身是透光的。之前于朗特地近距离观察过，这材质石头不像石头，泥土不像泥土的材质，手感摸上去细碎粗糙，像砂砾，但是却又坚硬无比，他走遍世界各地大江南北，却从没见过。
既然于朗也不知道，那就算了，先不去管它。姜亦把视线从上面收回来，问他：“那第三个问题呢？”
于朗刚想说话，忽听狭小的角落里传来第三人的闷哼声，才想起来问姜亦：“她跟你一起下来的？”
姜亦也转头看过去，一见这女人，她立即换上一脸的疏离冷淡，如同一头野性未驯的驯鹿。脸上依旧挂着笑，但这笑丝毫没有温度，一半是野性难驯的嘲讽，一半是孤高冷月般的不可亲近。
那人只听姜亦冷冷开口：“路上碰见的，就在你出现没多久之前。”
这句话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硬是听出了几分肃杀之气，一时间心口一凉，大气不敢出一口，只敢赔笑：“嗬，好……好巧。”
真是好巧，冤家路窄。
于朗这才想起来，这人多半是在水底惊现旋涡的混乱中，被那几个准备献祭给海神的男人给带下来的。那些男人都已经身首异处，她倒是命大。他走近前想问她些什么，等看清那女人的脸，显然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那女人讪讪地笑，没说话。
她余光瞥见姜亦的表情，神经渐紧。她看见姜亦一直盯着自己，那张脸很年轻也很漂亮，但那表情，那眼神，那阴冷讥诮似的嘴角，处处透露着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杀气，一看就知道很不好对付。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心里盘算了无数个说辞。
“醒了？”就在这个时候，姜亦开口了。“醒来的正是时候，看来我下手的力道还可以。”
艾琳娜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胁迫感。
“咱们聊聊，聊得好，那就好聚好散，聊不好的话……你不是喜欢我这把匕首吗，正好可以让你见识见识它有多锋利。”说罢，姜亦随手撵着匕首在艾琳娜面前转个圈。
冷光四溢，艾琳娜丝毫不怀疑这把匕首削铁如泥。
没错，这语气的确很姜亦，点到即止、笑里藏刀，是她一贯的作风。于朗上前轻轻从姜亦手里拿过匕首，笑着补充了句：“你手上有伤，我来代劳。正好，我和她也有一笔账要算。”
艾琳娜口唇发干，眸光闪烁不定，心里却恨极了：这小两口，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起来纯良无害，其实心底都藏着把刀子，冷不防捅上来，不见血怕是不肯收回去的。
姜亦嫣然一笑，冲对方说：“其实说起来，我们的渊源可不浅呐。没事，不用紧张，我就问几个问题，不为难你。”
“第一个问题，整个新疆的这场瘟疫，是不是有人在水里下了东西？”
艾琳娜傻了，她万万没想到，这才刚“聊”上，就来了个猛的。
姜亦见她不答，又说：“你们古巴教，上上下下都听一个叫泽西老师的人行事，但他上面还有人，对吧？我知道你的级别肯定了解的也不多，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前尘恩怨统统一笔购销。”
艾琳娜怔怔看着她：不知道啊，这是神的指示，泽西老师也全都是按照神的指示行事啊。
姜亦眼眸一冷，声色俱厉：“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合着你是不想合作了？”
这一下猝然变脸，别说艾琳娜了，就连于朗都吓了一跳。
艾琳娜赶紧抖抖索索辩解：“乌伦古湖那么大那么深，哪里是我们想动手脚就能动的。我们古巴教，我们的神世世代代保佑我们，自然不会被传染，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被传染，自然是因为他们心不诚，心不诚命就不保。”
姜亦转怒为笑，这笑里讽刺的意味过于明显：“行了我知道的。”
大概知道艾琳娜在教派中的地位在哪里了。
没必要和没必要的人说没必要的话，她眼眸一垂，去看于朗手里的匕首。就在这个时候，艾琳娜心里一急想起点什么事来：“是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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