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里，华灯初上。
吹贯了大西北凛冽的寒风，到了成都，反而觉得十一二月的深冬也还算温柔。
项阳和姜亦、程美儿一起穿过这片最繁华的地界，看着灯光透亮设计感十足的奢侈品店面，心下颇为唏嘘：“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在这开一家店。”
程美儿：“你毕业以后来这边的奶茶店打工不就行了。”
“我才不，我的志向是金贝壳养生会所。”
他想了想，又说：“要不我还是回老家吧。其实在小地方挣钱特别简单，坚持一个办法--就是抄。当然抄是有技巧的，我把在成都看到的最新项目或者模式，拿到小城市直接原封不动的复制了，一定是赚钱的。”
姜亦接茬：“那你去我老家开个了无人超市试试，第二天你看看超市还在不在。”
程美儿笑得不行，说：“或者去我们那开个剧本杀试试，让你赔到底裤都没了。”
“你们笑什么呢？”钟欣雅迎面朝他们仨走来：“走吧，十二楼包厢。”
锦蜀火锅店，人声鼎沸。
川渝人民一年四季都爱唰火锅，一到冬季那就更甚，整个店内热气腾腾，座无虚席。
于朗定了个小包厢，几人的时候，小火锅和各式菜品都已经上桌了。
项阳一坐下就以自己的“专业”眼光，打量了锦蜀火锅店一圈：“这地儿真不错，闹中取静，我以后开店，也要照这装修来。”
程美儿觉得不太行：“锦毛鼠火锅？”
“不不不，我坚持金贝壳养生会所。”
几人嘻嘻哈哈笑着，姜亦借着上洗手间的空隙，出包厢门右转，拨通了姜素的电话。
这件事没个了断，谁心里都堵得慌。
回成都后，五人心里唯一的疙瘩，就是那张火烧不坏枪打不破的牛皮地图了。
姜亦连拨了两遍都没人接，她又打电话给邻居王婶儿，王婶儿倒是秒接，说她外婆正在给人看病。
后来又絮絮叨叨和她唠了一会。最近忙不忙，什么时候放假呀，交男朋友了没有，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王婶儿看看，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姜亦也由她那么说着，偶尔应答几句，偶尔笑笑。
搬去云南和外婆住以后，因着她尖锐的性子，并不和舅舅亲近，也不和外婆有多热帖，倒是隔壁的王婶儿，邻里邻居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又热情，听说姜亦的遭遇后，对她格外照顾。
这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还算可以。
后来王婶儿又说到了她母亲，说裴春暖也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挂念。
姜亦无所谓：“她能出什么事，我没什么好挂念的。”
王婶儿一愣，尴尬到无以复加：姜亦和她妈没什么感情，她是知道的，刚才那话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姜亦这心直口快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好在姜亦意识到了她的困窘，一笑置之：“没事，王婶儿，我对我妈没意见，发个感慨而已。”
为了缓和气氛，姜亦又扯了个别的话题：“王婶儿，催我倒是催得紧，那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个人，搭个伙好过日子。”
这孩子，居然老气横秋地说起长辈来了，什么“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王婶儿打哈哈：“都一把年纪了，还找什么人呐，我就和你外婆搭伙，过完剩下的日子了事。”
每个人都是，劝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等真的到了自己身上，就都巴不得赶紧含糊过去。
姜亦挂了电话，得意的笑容还挂在嘴角，一抬眼，看见于朗正从包厢里出来，手里拿着她的羽绒外套。
“看你站这儿很久了，怕你会冷。”他把外套递给她。
姜亦接过来却没穿，她拢了拢里面那件毛衣开衫，觉得舒心舒肺的，说：“我还行，进去吧，等吃了火锅自然热了。”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于朗也在笑，笑着看她。他喜欢看姜亦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先前总是瞪着眼横着眉，凶巴巴的，让他胆战心惊咬牙切齿。
后来接近了才发现，她只是面上凶，看着不好接近，其实心肠很好，还有点儿小可爱。
他听见姜亦边推开门边说：“我啊？也没什么，就是……”
后面的话被程美儿打断了，姜亦一推开包厢门，程美儿就嚷嚷着：“亦姐，快快快，我给你夹了你爱吃的虾滑，再不来肉都被项胖阳吃光了。”
火锅已经腾起来了，香气四溢。
项阳不甘示弱：“程美儿，再乱给我取绰号，我肥牛肉一片都不给你。”
姜亦无语，这两人，从大一开始吵吵闹闹，吵了四年了也不腻。她在于朗座位边上坐下，指着满桌子的菜说：“你们俩争什么啊？还有一桌子的菜呢！今天一盘菜叶子都不准给我剩！”
点了九宫格火锅，中间隔已经下了毛肚和鸭肠，边上放了菌菇和肉丸，九个格子都填的满满当当，桌上还有相当多的菜品没下锅，荤的素的肉片鲜虾摆满了两桌子。
钟欣雅拿了双公筷往锅里下菜：“吃了那么多天干粮，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是该多吃点。”
无人区那穷乡僻壤的，相比现在，真是恍如隔世。
钟欣雅没吃过九宫格火锅，之前还以为九个格子锅底各不同，现在才知道是“底同火不同，汤通油不通”。食材也是一格管一样，各个食材分开放，不至于一筷子捞起来生熟不分。
她看着几个格子新鲜，又叫了服务员加菜。
没想到，五人的战斗力还真不错，居然没剩下多少。
几人酒足饭饱，就该谈正经事了。钟欣雅拿湿巾擦了擦嘴，说：“我今天接到公司会计的电话，才发现都快圣诞了，一出来出来了那么多天。”
火锅的热气还在往上翻滚，隔着腾腾的烟气，于朗问：“准备回香港了？”
“嗯，明后天吧。”
“那么快？”程美儿怪舍不得的，“不多住几天吗，我们带你去吃小吃啊。成都的小吃可多了，可好吃了。”
说到吃的，项阳最有发言权，他边忙着把小酥肉往蘸料里滚边说：“是啊，要说旅游我不在行，但要说成都的小吃，没有我叫不出名字来的。”
说完，把酥肉送进嘴里，一脸满足。
“那张地图……”
“那你要不帮忙算一卦……”
于朗和钟欣雅异口同声开口，几乎不分先后。
话一出口，两人又同时顿住了，连同这餐桌上的另外几人都停下来筷子。
几人都不说话了，只有火锅突突滚得雀跃。
姜亦伸手把底下的开关给关了。
一片静谧。
这顿饭吃得没心没肺，但谁都知道，始终都跳不过这个话题。
这时候，外婆姜素的电话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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