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太小了根本看不清，项阳把它递给姜亦。
借着驾驶座的等，于朗看清了，刻的是小篆体。
小篆体都是象形字，他曾经因为“刑”这个字研究过小篆体。象形字一旦掌握方法还是很好认的，他半猜测地念那几个字：暮春曲水流觞，寒冬百人狩猎。
“春天喝酒冬天吃肉？那时候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啊。”
姜亦这解说，把一车人都给逗笑了。
项阳问：“朗哥，你看这还能吹吗？”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有专家测过音，出土的骨笛能够演奏传统的五声或七声调式的乐曲。玉门殷商早期出土过陶埙，埙体上也是三个音孔。都能吹出相当于现在五音音阶中do、mi、so、la四个骨干音，有的还能吹出fa音。”
能吹啊，那更邪乎了。
项阳幽幽开口：“怪瘆得慌。”
程美儿问：“什么瘆得慌？”
“我就随便说说。”项阳不愿多说，只嘱咐姜亦，“亦姐，这东西你先收好，以后说不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
夜深人静，再没起风，四周安静到死寂。
于朗东把车在一处大土台前停下，这土台挺高，像一堵结实厚重的墙。
晚上姜亦和程美儿睡车里，项阳和于朗睡帐篷。
车座位放平，担心受怕大半夜，一躺下去整个人的骨架都松散，姜亦很快就困了。分明是在野外，以前她在野外睡觉的时候总是留了一线清醒，但这次很特别，一夜好眠，睁开眼的时候，太阳的强光差点把她灼瞎。
居然还落枕了，脖子不能动，她艰难地爬起来，身边的程美儿已经没了人影。
看向窗外，依旧是黄沙漫漫，一望无垠，笔直的马路上连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正待起身之际，车窗外忽地闪过一道红色人影，一张知性优雅的脸庞贴着车窗出现，差点没把姜亦吓一跳。
“你怎么在这？”
姜亦打开车门，烈日高照，强烈的紫外线告诉她这不是梦。
“醒啦？ 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钟欣雅还是那副老样子，说话慢吞吞的，略带点港台腔。
“真是白日见鬼了。”姜亦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接过于朗递给她的洗脸湿巾和便携式的小袋漱口水，问，“你们俩约好的？”
姜亦把漱口水倒进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一股苦味。
幸好于朗摇头了：“那倒不是,，一大早碰上的。”
哦，不是约好的，是偶遇。
得是多巧妙的缘分啊，还能在无人区里碰上。
项阳真是三句话不离吃的：“这个冻干面好香啊，和自己家里煮的一模一样。”
钟欣雅坐在自己的车上，隔了几米远冲他们说：“感谢科技发展吧，以前野外训练都得自己生火做饭，时间久，还经常半生不熟的，现在想想真不是人吃的。”
一般在这种地方，都是直接起明火。于朗从附近捡了几截枯断的胡杨木，架起一个小小的三角火堆，水很快就煮开了。
程美儿和项阳正在泡西红柿鸡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钟欣雅混那么熟，都叫上姐了。
姜亦动作利索，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都已经在西红柿鸡蛋面前坐下了，身子又转过去，心里有话，不吐不快。
她吐槽；“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有的吃还那么挑三拣四！”
项阳把面递给姜亦：“应该熟了，这个比泡面快，亦姐，快吃吧。”
说着也连忙给正在整理后备箱物资的于朗捧了一碗过去：“快，趁热吃，昨天晚上冷吧？可冻死我了。”
沙漠晚上温度低，于朗尚且有个睡袋，项阳可真是冻坏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身子差不多都冻得麻木了。
吸了两次鼻子之后，无意间看到姜亦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项阳，你说你长那么胖，身体不行啊……虚胖，外强中干……训练还总偷懒，再不练，到了年纪之后，迟早不行。”
钟欣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是该练练。”
项阳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亦姐，不带你那么损人的。”
于朗拿了几个单独包装的卤蛋过来，在姜亦身边坐下：“没有泡面搭档，加个蛋吧。”
又冲边上的钟欣雅问：“你物资够吗？”
钟欣雅：“食物和水我都备了双人份的，就是油不多，只够我一辆车。”
于朗放心了：“油没问题，我的食物和水也是双人份，但是现在我们有五个人，可能还是不太够。”
“先往前走吧，到时候去罗布镇补给。”钟欣雅带了顶防晒帽，也在姜亦身边坐下，“姜妹妹，怎么不说话？”
谁是你妹妹，姜亦吁了口气，对方真实沉得住气，真他妈千年王八万年龟的性子。
“行了，想问就问吧。”钟欣雅看着姜亦那样子就觉得好笑，剥了一个卤蛋递到她碗边。
姜亦把手往旁侧一缩，没接：“你不是回香港了吗？来这里干嘛？”
“在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也会来。”钟欣雅把蛋收回来自己吃，“当然，我来不是为了什么楼兰宝藏，是因为秦竹。”
“秦竹？你是怎么知道他失踪了的？”
“他给我打电话了。通过卫星电话打到我香港办公室的座机上的，可能是因为我换号码了，只能打座机吧。”
***
大概是在一周前，一个寒潮席卷港岛的深夜。一则没显示来电号码的电话进来了，钟欣雅照例用十二分温柔的声音去接：“你好，欣雅侦探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大声呼救：“欣雅，欣雅是我啊，欣雅你一定要救我！”
她被听筒里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到了。
“欣雅，孟晓宁找上门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风沙呼呼作响，秦竹似乎是在不停地奔跑，噪音此起彼伏，其间还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声。
钟欣雅一怔：“出什么事了？”
没有应答，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手机摔落到地上了，再然后，奔跑的声音消失了，风沙声也似乎听不到了，只有秦竹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钟欣雅口唇发干，她知道事情不对，大叫：“秦竹！你现在在哪？”
她心跳得厉害。
对面的声音如有鬼夜哭，让人联想到空旷的荒原上孤鹰发出的阵阵悲鸣，只几秒钟就消失了。
“喂，听得到吗？”
没有回答，安静到泛着不明的危险意味。
电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过了好久钟欣雅才想起来挂断座机电话，拿手抚住狂跳的心口，反复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起身去整理行李。
***
钟欣雅笑笑：“我想给你打电话，但又觉得，你一个大学生，还是算了。”
“秦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啊？真搞不懂你们俩。”
“哪里看不明白？互有好感但明显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关系咯。”
这话一出，程美儿喝面汤的动作顿了顿，项阳被一嘴的卤蛋黄噎了一下。
姜亦盯着她看：“有故事啊......”
“想听男欢女爱的故事？”
“算了，没兴趣。”
于朗想起之前的谈话，提了一句：“我听他提起过你，还挺上心的。”
“戏剧，就是这两个字。”钟欣雅淡笑，“我不接受嫖娼的男人，这是我的底线。所以他表白两次我都拒绝了。”
钟欣雅这一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自以为是的男人说NO。
“不过，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怎么说都是朋友一场，所以我就来了，来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的人云淡风轻，听的人一阵唏嘘。
姜亦问：“那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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