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鹏鸟巨大的羽翼上面忽然落下来了一个东西，起初程美儿还以为这只大鸟在掉眼泪。
姜亦朝前头大鹏鸟站立的位置看去，夜色昏暗，并看不清，她问于朗：“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何止眼熟，于朗从口袋里拿出短笛，递给姜亦。地上的黑影，和于朗的短笛有七八分相似。
程美儿视力很好：“好像是不同材质的笛子。”
“拿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亦就要往那方向走，被于朗一把拉住：“还是小心点吧，鸟兽脾性无常。”
这只大鹏鸟的力量几乎能令万物匍匐，非凡人力所能及，何必招惹。
姜亦抬头看高空中的脑袋，又去看程美儿。
程美儿嘴巴发干，忐忑道：“书里说这种鸟不会伤人，但也不能保证书里说的都是对的……”
她愈说愈觉心里没底，到最后，劝说起姜亦来：“要不还是算了吧？”
于朗也是一颗心上下浮沉，他知道姜亦的脾性，没那么容易放弃，索性说：“我去看看吧。”
“于朗，等等。”姜亦拉住她，问，“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于朗什么也没听到。
“大鹏鸟好像在说话。”
姜亦说得无比真诚，于朗却只觉得她在说鬼话。自己什么也没发觉，她反倒听见了？
姜亦又说：“你别不信，一直以来，我这方面的感觉都比一般人灵敏。我真的听见了。”
“在洪荒时代，树木会走路，石头会走路，牛马猪狗会说话，鸡鸭飞鸟都可以同人交流的。”
程美儿脑子里忽然崩出“狐假虎威”、“鹬蚌相争”、“坎井之蛙”、“洞泽之蛇”之类的词，还有《中山山狼》和《天仙配》里面，老杏树能说话，诉其身世之苦；老槐树也能说话，做了董永和七仙女的媒人。
觉得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儿。
姜亦感叹：“当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代人类和别的物种的交流通道被关闭……”
话到中途，姜亦忽地生出不祥预感来，犹如极细电光，在脑中瞬间穿刺。
稍纵即逝，却尖利无匹，向着自己的天灵盖直冲，再然后，似是为了验证她说的物种通灵，大鹏鸟朝着她走来，而原本车灯尚亮的周遭，刹那间陷入一片漆黑。
这感觉……
像是走在一条幽闭却又看不到尽头的山腹甬道之中，也不是走，她是坐在什么东西上的。
低头去看，霎时间一颗心跳如擂鼓。
居然是坐在大鹏鸟的羽翼之上。
大鹏鸟的脚步声在甬道内空响，掷地有声，回音袅袅。
不远处，有水渍从岩壁缓缓下渗，在低凹处凝作细小水珠。
滴答一声，正落在姜亦因疑惑而收缩不定的心脏之上，然后，小水花四下飞溅，细细密密，姜姜亦裹挟住。
急回头时，甬道尽头处憧憧雾影瞬间逼近，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姜亦魇住了。
“姜亦！姜亦！”
“亦姐，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于朗、程美儿和项阳一直在叫她，心急如焚。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眼底的正眸光一点点涣散，飘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耳畔呼喊声嘈杂难耐，异常难听的吹笛声，大鹏鸟的扑翅声。姜亦耳内剧痛，几乎要炸裂开来。
然后蓦地从千声杂音中辨出几道熟悉的声音来，似是来自无穷远处，焦急唤她：“姜亦！姜亦！”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呼出声，继而浑身虚脱无力，冷汗涔涔而下，双腿虚浮，本能的想要扶在大鹏鸟宽厚的羽翼上休憩一会。
于朗急忙去扶她。
姜亦这才发现，大鹏鸟不在身侧，她握着的，是于朗的手。
同样宽厚有力。
“刚才怎么了？说着说着忽然走神了？”于朗说走神还算轻的，项阳补充道：“亦姐……你……你怎么和丢了魂似的？”
程美儿一颗心七上八下，怕是以为这只大鹏鸟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拉着姜亦上车。
姜亦摇摇头：“你们别紧张，我好像知道这只鸟为什么停下来了，她是认主的。”
“这笛子可以拿，我去把它拿过来。”
于朗皱眉，扶着她的手没放：“你确定？”
问完就后悔了，问了也是白问，她的确定向来没什么用。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于朗听她语气虽是柔和，但目中透出的决意之色却是不容置疑，心知拗她不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一起去。”
姜亦先还有些忐忑，担心于朗要冲到她前头去，现在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松。
***
于朗朝着程美儿和项阳苦笑。
姜亦朝大鹏鸟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其实也在打鼓，但是真正到了近前，一颗心反而定了下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好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居然不由自主去伸手捋了捋大鹏鸟硕大的羽翼。
有一种，杨过给大雕顺毛的感觉。
姜亦把笛子拿在手里，仔细的观摩着，突然说道：“这个笛子好像是用骨头做的。”
她把笛子递给于朗，程美儿也凑上去看。
要说音乐造诣，最高的是于朗，虽说作曲数量不多，但风格独特，得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奖项。要说艺术天赋，程美儿当之无愧，舞蹈书法从小培养，下腰劈叉都挺轻松。
的确，没她姜亦什么事。
那边的项阳忽然上前来：“哎，等等，朗哥，这好像骨笛啊。”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项阳身上。
“听说骨笛可以发出特别刺耳的声音，以前很多牧民驱赶狼群用的。”
骨笛管内中空，两端皆通，管下端开了几个孔。
“要不你吹吹？”姜亦问程美儿。
“啊，不了吧，怪恐怖的。”她看了眼五音不全的项阳。
项阳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支骨笛是用大鹏鸟的肢骨或者翅骨制作的。”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大鹏鸟。
大鹏无心逗留，圆圆脑袋不耐烦地左摇右晃，试图振翅高飞。
“完了，它要起飞了，赶紧上车。”
“快快快。”
四人眼看情势不对，急急忙忙躲进车上。啪啪啪几声关门声后，车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展翅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大片大片的飞沙走石凭空乱舞。
透过车窗去看，大鹏鸟早已向着远方漫长的地平线绝尘而去。
车外头的飞沙渐渐遮住亮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铿锵乱撞。不一会儿，如刀锋般凌厉的沙粒高速飞窜，直逼汽车挡风玻璃而来。
姜亦又问了遍之前的问题：“于朗，你这车多少钱？”
这一次，语气颇有赞赏之意。
“这车我改装过，车体车轮都改了，改装的钱都能赶上买车的了。”
姜亦心想着，以后有钱了也买一辆，让于朗替她改装。
***
项阳还在研究骨笛。
这支骨笛呈黄棕色，目测全长22-25厘米，制作细致凿刻到位，实数精品。他听过关于骨笛的各种传说，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不要说的好。
程美儿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在博物馆看到过骨笛哎。陕博有一根，河南博物院也有一根，听说还是镇院之首。”
骨笛并不罕见，中国好几个博物馆头都有。
于朗：“我大学时候研究过中国古典乐，目前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可吹奏乐器就是骨笛，大概有八九千年的历史了，比古埃及出现的笛子要早两千年。”
项阳用指腹慢慢摸过笛身上的七个圆形音孔，忽然有所发现。
“亦姐，这根骨笛上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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