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两撞，声音那么大，杀伤力的确不小。姜亦半个身子探进车内，听见于朗呼吸顺畅，也没哪儿磕伤碰伤，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她推了推于朗的胳膊，再次叫他：“于朗，醒醒。”
于朗太阳穴突突刺痛，耳鸣阵阵。
“还能站起来吗？”姜亦驾着他往车外走，“你怎么回事？”
于朗看着姜亦的脸，忽然怔住：“你干嘛？”
下一秒，赶紧甩开她：“都告诉你了，我不吃这套。”
于朗个子很高，虽说不算壮，但肌肉含量应该不少，身体很沉，这一甩甩地相当用力，姜亦架着他才走了两步，忽然脚下打绊，轰的一下被他压到车身上。
程美儿和项阳也上前帮忙。
姜亦给足了于朗耐心：“你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人下药了？”
说着环顾四周，并未见到可疑人士。
于朗又被推了两下才醒，迷茫地看了姜亦两秒，脸上显出一点难得的稚气和懵懂。
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干净又纯粹地看着人的时候，竟然呈现出一种无条件依赖的感觉。
姜亦突然莫名地心跳快了两拍，她愣了愣神，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刚刚想继续说什么。
然而于朗的反应让人很诧异，他皱了皱眉，抬起头，表情里面还带着一丝疑惑：“我睡着了？”
姜亦笑笑，这男人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太阳晒得有点犯困，她眯了眯眼睛，示意项阳先带于朗去客栈门口的凳子上休息一下，自己去把于朗的车停到客栈门口的车位上。
程美儿拉住姜亦的袖子：“哎哎哎，亦姐，你没驾照吧？”
“怕什么，这里又没交警。我初中没毕业就学会开拖拉机送货了。”
程美儿哦了一声，她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相信姜亦：“那你小心点吧，这车够买几十辆拖拉机了......”
想象了一下姜亦开拖拉机送货的样子，于朗想笑，嘴角牵动时又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转头问项阳：“请问你能帮我去买瓶水吗？”
姜亦准备倒车入库，把脑袋掏出车窗，说：“我看你是着了风月的道，睡一觉就好了。”
“你也知道风月？”
姜亦嗯了一声，狡黠一笑：“艳福不浅呐。”
***
于朗睡醒的时候，姜亦和程美儿项阳三人正在一家面馆吃驴肉黄面，项阳边吃边感叹：“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果然名不虚传啊。”
驴肉黄面是敦煌有名的特色美食，一盘驴肉作菜，配手工拉制的黄面作主食。敦煌黄面细如龙须，长如金线，口感柔韧，酱驴肉香味俱佳，姜亦忍不住想多要一盘。
项阳胃口大，又给自己加了个荷包蛋，问姜亦和程美儿要不要，程美儿边吃边看了他一眼，故意怼他：“我不想吃溏心的，窜稀了一样。”
项阳听了这话，丝毫没影响食欲：“吃了不窜稀就行。”
***
于朗走过去，在姜亦对面坐下，也点了一份驴肉黄面，朝他们打招呼：“今天，谢谢了。”
他一身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黑白的格子村衫下摆露出来，裤子还是黑色的，光坐在那里就是一道干净的风景线。
“不客气，等会记得买单。”姜亦丝毫没客气，“还有，摩托车的修理费，记得给我。”
“那车是你的啊？”
“租的。”
程美儿用余光打量于朗，鼻梁很高眉眼很浓郁，眼神深邃轮廓分明，但又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青春感。
他一直面带微笑，整个人好像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莫名让人觉得挺舒服的。
程美儿看看姜亦又看看于朗，心里窃喜：般配，可真般配啊。
于朗做自我介绍：“我叫于朗，是姜亦的朋友。”
姜亦补充：“路上认识的。”
言下之意，点头之交而已。
“嗯，程美儿。”
“项阳。”项阳咽下嘴里满口的荷包蛋，“我们都是姜亦的同学。”
程美儿悄悄问姜亦：“亦姐，你朋友中午是怎么一回事？”
“人心叵测咯，应该是被酒店的人下了安眠药或者别的什么......”姜亦刚想编点猎艳情节，一想到于朗其实什么都听得到，把话憋了回去。
于朗的驴肉黄面很快上来了，他往面前的碗里加醋。
项阳兴冲冲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于朗说：“嗯，还行。”
以前也经常带队走西线，他不是第一次吃驴肉黄面。当然, 也有可能心里挂了事，所以兴致索然：连环杀人案的真相——古楼兰的宝藏地图——秦竹离奇失联——风月浴场下黑手。
看似一步步接近真相，真相却依旧迷雾重重……
于朗没什么心思聊驴肉黄面，他看向熙熙攘攘的小街，问姜亦：“你是怎么知道风月的？”
姜亦看桌上早已被油烟熏得油腻的餐具盒，从里面拿了个汤勺喝面汤，简单把事情说了。
程美儿和项阳心头发虚：“亦姐，你这是框他们呢吧？”
“不然呢？当真以为我认识这群人啊。”
“那你怎么不报警？”
姜亦笑笑，指着于朗说：“你问他，报警什么下场？”
见义勇为固然伟大，但是姜亦一看那两人架势，心里就有了计较。就算报警也必然层层勾结，她没必要往火坑里闯。
她向来靠实力说话，喜欢运筹行事。除非她身后有个厉害的靠山，否则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除了置自己于危墙之下，意义何在？
思虑过后，或许等出了敦煌市，再直接给山西省里打匿名电话，或许更为可行。
项阳连连感叹，真是社会黑暗，人心不古。转头问：“他们不会打击报复吧？”
于朗点头：“嗯，大家明天一起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程美儿脸色凝重：“你们要去哪？”
姜亦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头也不抬地说：“我和于朗先避避风头。”
于朗在边上笑：“我再给你点一碗吧。”
“不用，吃不下了。”
“我已经点了。”
姜亦感慨：这社会上有些人，仗着自己有钱，铺张浪费，完全不懂农民劳作有多辛苦。
她转头交代程美儿：“你和项阳要是想在玩几天也没问题，报个旅游团吧。”
“不了不了，我们一起走就好。”
程美儿想起他们来敦煌的第一天，的确是报了个一日游旅游团。车上，项阳兴冲冲问导游：“你们这，有哪些值得游玩的地方吗？我不是说鸣沙山月牙泉那种景区，就是市区，值得一看的地方。”
“值得一看的地方……真麻烦。”导游小姐仿佛勉强应付他似的，朝着窗外指指点点。她并不解释什么，只是给他指出值得看的地方。
——看，两条狗在交尾。
——看，一个人在街上走。
——看，那是西出阳关无故人。
——看，空气。——看，到景点了，玉门关，买票。
他们的旅游团到玉门关了，程美儿无语，隔了大老远就吐槽：“玉门关不是很有名吗？怎么就那么个土台子？还要收门票，真是抢钱啊。”
走近了一看，就是一个不大的小方盘城，确实有点一言难尽，项阳宽慰她：“算了，我们出玉门关，去西域转转吧，看回本为止。”
“没门儿。”导游小姐非常轻蔑地说。
“为什么？”
“我说没门儿！”
“你这导游怎么这么蛮横？我们买了票的。”
“是没门儿，门没有，你懂吗？他妈的，去西域没有门儿。”导游小姐在一旁叽里呱啦，解释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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