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素云目送着齐景昌离开，她一直以为齐景昌和那些知青一样，插队的时候和当地的姑娘谈了恋爱，然后结婚。后来返城的时候，家属没法落户带不回来，从未想到齐景昌的婚姻竟然是这样的状况。

她开始心疼曾经那个十七岁的男孩儿，心疼只能浪荡一生的齐景昌。她认为这个男人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她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那么就从一粥一饭开始吧，他要吃炸酱面，她就做一顿最用心的炸酱面。

洗好衣服，收拾好屋子，林素云就开始准备菜码，她满心期盼着齐景昌回来吃饭，可齐景昌还没回来，柳莺莺却上门了。

柳莺莺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推门进来了，又旁若无人地进了正房，坐在沙发上。

“你是谁？”林素云假装不认识她。

“我是景昌的对象，你不认识我了，昨天我来过，还在这儿过了一夜。”柳莺莺笑得那样妩媚。

林素云也笑了笑，“昌哥的爱人在东北呢，你和他的那个关系吧，不叫对象，咱本地土话叫姘头。”

柳莺莺没想到这小丫头这样牙尖嘴利，刚想发作，又压了下来，继续笑着说：“叫什么无所谓，景昌喜欢我就行。”

“他才不喜欢你呢！”

“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那你为什么还睡在西厢房呢？是他嫌你伺候得不舒服，还是嫌你身材寒碜啊？”

“你，你不要脸！你滚，从我家滚出去！”林素云恼羞成怒了，上前来拖柳莺莺。

柳莺莺拂开她的手，嗤笑一声说：“你家？这是齐景昌的家，你不过就是个保姆。我今天还真不能走，我是来给他送钱的。”

看着林素云气得跑出屋子，柳莺莺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敢跟她较劲，早晚得把她赶走。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处理这个小丫头，她得让齐景昌接受她的帮助，男人嘛，只用这些情情爱爱怎么能绑得住，连婚姻和孩子都不能绑住，最有力的还得是利益。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齐景昌就和她分不开。所以她今天真的是给齐景昌送钱的，她已经想好了说服他的理由。

齐景昌没想到一进门小丫头就给他甩脸子，进屋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又吃醋了。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钱啊。”柳莺莺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不是跟你说了我不要嘛。”齐景昌皱了皱眉头，抽出胳膊想倒杯水喝，掂一掂暖壶，没热水。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这小丫头，怎么也不烧点水。”说完也不搭理柳莺莺，拿着水壶去院子里接水。

齐景昌接好水，拎着壶正想回屋去烧水，就见林素云冷着脸迎面走过来，劈手抢过水壶，推门进屋。

齐景昌也跟着进了屋，只见林素云把水壶坐在炉子上，然后又拿起炉钩子哗啦哗啦地捅炉子，炉底立刻窜出一股烟灰。

柳莺莺有哮喘的毛病，最闻不撩这些东西，呛得直咳嗽，一边咳嗽一边说；“景昌，你看她！咳咳！”

齐景昌看着这个气呼呼的小丫头，心里好笑，哦，这是小猫亮爪子了！本来还想让柳莺莺马上回去，看着林素云这个醋劲儿，他改变了主意。

“她抽风呢，离她远点儿，到那边坐去。”他说完便伸手搂住柳莺莺的腰，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两人刚坐下，便听到当啷一声，炉钩子摔在地上的声音。齐景昌觉得好笑，也不搭理她，慢条斯理地问柳莺莺：“又想我了？”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钱的事儿。”柳莺莺真是一点儿都不配合，齐景昌只能嗯了一声。

大概是见齐景昌没反对，柳莺莺又接着说：“我这钱你拿着用，就算我入股，我也想做生意，可是我不会，要不然你带着我。你看你能吃下来多少台，剩下的让给我，我也不参与买卖，就是每台给我一百块的好处就行。”

齐景昌瞟了一眼林素云，只见她一声不吭地站在炉子旁边，搓着手指头，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对柳莺莺应着，“行，我考虑考虑吧。”

刚说完便见林素云一扭身出去了，门关得咣当响。唉，这下是真生气了！

齐景昌没了逗弄的心思，便对柳莺莺说：“你先回去吧。”

“干嘛呀，我刚来！”柳莺莺不满意地抱怨。

齐景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搂她的腰直接把她带出了门。在院子里，柳莺莺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两万你先拿着，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凑。”

“不用，我这几天也凑了点，这不离一个月要有些日子呢，我再想想办法。”

柳莺莺见齐景昌不接钱，有些急了，“你真以为人家那边能等你一个月啊？现在彩电可是紧俏的很，想要的人多了去了。你得尽快过去把货拿到手，要不然保不齐夜长梦多。”

“我心里有数，不要你操心。你赶紧回去吧，别带着那么多钱到处乱跑。”齐景昌正说着，瞥见林素云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剥葱一边偷看他。他微微一笑，故意伸手拍了柳莺莺的屁股一下，说：“到胡同口叫祥子送送你，明儿我去找你，到时候再说。”

柳莺莺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齐景昌也不去搭理林素云，自顾自地回屋里烧水泡茶，等晚饭。

柳莺莺走了，林素云憋着的那股气也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自伤。自己不如人家有背景，不如人家有钱，甚至身上的肉都没有人家多！越想越难受，连晚饭都做得很没心情了，胡乱的煮了面就端上去了。

面上桌了，齐景昌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面条没煮熟。”

“那我再拿去煮煮。”林素云端起齐景昌的碗准备去厨房。

“不用，能吃。”齐景昌说着一伸手，握住她的腰，那细细的腰身也就够男人一握。

林素云连忙挣脱，红着脸坐回椅子上，又把碗推回给齐景昌。

“怎么不高兴了？”齐景昌明知故问。

林素云没回答，过了一会才问：“你会要她的钱吗？”

“再说吧。”

“你需要多少钱啊？”

“这个不要你操心，我自己有办法。以后别做这种半生不熟的面条就行。”

林素云脸一红，小声咕哝：“你不是说能吃嘛。”

“嗯，能吃。”齐景昌说着吃了一大口。

林素云看着他端着一碗半生不熟的面条，故意装出吃得很香甜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齐景昌也笑了，“笑了？笑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