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流光我们山鬼常以人体喻山体,人有五脏六腑,山同样也有。
说到如此要紧的事情,侯卿也不再摆弄自己的骨笛,而是走近了两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听印流光说话,血色眸子中满是清亮的好奇。
印流光山有山胆,此次我来十万大山,便是为了剖山取胆。
说到这里印流光顿了顿,将两人都瞟了一眼。
尤川适时提问:
尤川取山胆又是为了什么?
却不想印流光也是摇头:
印流光我从未见过山胆模样,也不知这山胆取回去做何用处,可姑婆们和师父让我来取,我自然就来了。
不告诉她缘由,也不派人相随,若真是在山中出了意外,倒是个冤死鬼了。
尤川你倒当真是对他们言听计从。
印流光当然啊。
印流光理所当然,
印流光她们轮流养我长大,都当我是亲女儿,我也敬她们如娘亲,她们又不害我。
这倒也是的,尤川自觉失言,这是他们山鬼家的家事,他不应多做评议。
印流光话说到这。
印流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印流光接下来的路,涉及山鬼的机密,你们若要跟着我去,是要起誓的。
理由也简单,两人都非山鬼家的人,能下到这里已经是印流光大度,但这些事断不能让旁人知道,因此两人需得起誓,绝不将接下来的所见所闻告诉任何人。
走到这一步,两人都不愿意到此为止,毕竟是开眼界的事,这辈子或许都没有第二次机会。
*****
起过誓后,尤川扶着印流光站起。
腹部的伤口还渗着血,要自己着力走的确有些为难,尤川思索片刻,想着还是架过印流光的手臂于自己肩上,让她借力。
许是这动作中牵扯到伤口,印流光疼的抽了口气。
路况很差,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净是些枯枝烂叶,大部分地方还能踏足,但有些地方简直是烂泥沼,根本无法落脚。
印流光皱着眉头,深深叹气。
尤川猜中她心思,便问:
尤川你受重伤还走这么久,要不要休息?
印流光摇头。
尤川又问:
尤川路不好走,我背你?
印流光眼神一亮。
不用自己走路当然是好的,尤其还是受了这么重伤的情况下。然而又一细想,让尤川背自己不就是承认自己不行么,这种事是丢了山鬼颜面的,万万做不来。
于是脸上的神色复又变得淡然,开口就道:
印流光不必,腿还没断。
尤川也不用如此……逞强?
听着像是商量的语气,印流光竟真的思量了片刻,才认真解释道:
印流光我没有。
对话就此结束,两人走的磕磕绊绊,反观侯卿,倒是轻松自在。
甚至还有闲心询问:
侯卿我们还要走多久?
印流光抬头望了望,此时已经下的很深了,只能隐约瞧见顶上透下的微光,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辰。
印流光不知道。
印流光气若游丝,
印流光但到了地方我会知道。
*****
再往深处走,日光时隐时现,走到一处石峰前时,印流光道:
印流光就是这里。
侯卿掂了掂笛子:
侯卿如何上去?
寻常的石峰多多少少有些凸起的可供踩脚的石块,可这石峰没有,全然是光滑的表面,且有个四五丈高,逼人仰视。
尤川看向印流光。
便见印流光也在抬眸打量丈量,片刻之后对侯卿道:
印流光你过来,给我踮脚。
侯卿:谢邀,我拒绝。
印流光想的是,原本这石壁她是可以游上去的,然现下受了伤,实力就要大打折扣。如果能让侯卿将自己送的高些,也好省些力气,方便自己爬到顶处,再放绳下来让尤川和侯卿爬上来。
结果侯卿并不愿帮自己,这侯卿的性格,近两日印流光也摸出来了,十分的随心所欲,说不做就不做,无论如何求都不会愿意的。
是以印流光就这么一问,他不愿意就算了。
尤川我来吧。
印流光冲尤川眨眼。
尤川伸手将印流光送上自己肩膀,紧紧握住她脚踝,再慢慢站起身,将她送高了一个身位。
印流光只觉脚踝温热,须臾的功夫便高出不少。
于是她便上墙。
腰腹和四肢皆发痛,她强忍着,四下发力,只求能快些到崖上。
尤川在下头看的担忧,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掉下来。
不过印流光倒是靠得住,不多时的功夫就翻上崖口,从上甩下绳索,尤川这才松了口气。
继而就见印流光的脑袋从崖边探出来,得意洋洋又满脸生动,挑着眉问他们:
印流光怎么样,厉不厉害?
尤川满脸笑意,心说此时不夸更待何时,于是就道:
尤川十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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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川:这中原来的山鬼,的确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