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流光既然上去,又放了绳子下来,这平整光滑的石壁,倒也没那么难走。
三人终于站在了石崖上。
天坑之下是与上面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动物的形态也与上头有异,此时站在高处,就听远处传来或尖锐或沉闷的诡异叫声。
也亏得有印流光在身旁,这些飞禽走兽没一个敢靠近,否则不知什么东西飞过来,翅膀或是爪子一带,一个大活人绝对是站不住的。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便见一堵山墙,牢牢挡住了三人的路。
侯卿淡然,侧头问:
侯卿我们还有路走吗?
印流光冲他微微一笑,显然是胸有成竹。
她问尤川:
印流光刀呢?
尤川随即将腰间苗刀抽出,就听印流光道:
印流光拿好了。
说罢手握上刀刃,用力一划,手中霎时见了血光。
尤川你……
印流光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先是被人打了一身闷伤,又是在手臂和腿上划了十二道口子,再被人捅了一刀子,现在又往手掌上划拉——尤川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心说她这山鬼王座,是真的不好当呢。
眼见着血流了不少,印流光颇为满意地将手掌贴上面前的山墙。
那一瞬间,尤川竟忽然觉得,印流光与这山融为了一体,她先前所说的同脉同息,大概就是如此。
侯卿的呼吸也轻下来,像是生怕一重,就惊扰到面前的情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远的山腹中传来一阵阵咔哒声,像是人的骨节松开,一路向外延伸。
最末,那山体竟然裂开一道缝隙,继而慢慢扩大,再扩大,像是一扇门一样,缓缓打开。
那缝隙开到一人宽的程度才停住,细看果然像是一道口子。原来所谓剖山,竟真是要将山剖开一道口子。
印流光抬步往缝隙中走,没几步的功夫,转过头来,冲两人道:
印流光要不要进来?
侯卿毫不犹疑,立刻跟了过去。
见状尤川亦快了两步,越过侯卿,跟在了印流光身后。
侯卿略微一顿,像是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也不言语。
进了山缝之后,印流光点了火折子,这光亮刚起,身后的石壁就轰然合上。
这一路颇为逼仄,又是向下的路线,走了十来步左右,就听印流光说了句:
印流光休息会儿。
说话间喘的十分厉害,尤川问她:
尤川很累吗?
印流光嗯了一声:
印流光确实……是很累的。
因着此处的狭小,人也无法坐下来休息,尤川思索一二,伸了手捞她:
尤川你靠着休息一会儿。
印流光当然是想拒绝的,却不想话没说出口,人已经受力歪向了尤川。
她诧异地扭头看向身后那人,却见他双目含笑,正垂眸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这一歪,也是意料之中。
四目相对片刻,印流光扭过头去,抿了抿嘴。
尤川自小是习武之人,人虽修长,却是结实,如此一来将印流光兜住,倒显得她有几分单薄。
只须臾间的功夫,便听到耳畔传来轻柔的呼吸声,尤川再低头看时,见印流光已合眼睡去。
想来时累的太狠,否则又怎会站着都能睡着?
如此一想,尤川又不动声色将人往自己的肩上靠了靠。
*****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印流光堪堪醒过来。
侯卿就问她:
侯卿已经剖了山,那山胆在哪里?
印流光的声音还有几分虚弱,但与方才比已经好了不少:
印流光还早呢。
尤川问她:
尤川如何说?
印流光山有数重,我们这才剖了第一重,山胆这么金贵的东西,在第九重。
尤川你伤成这样,还能下到第九重么?
听着尤川像是关怀自己,印流光没看他,侧着头道:
印流光能。
说罢便直起身,扶着山壁继续走下去。
接下来的三重剖的都没什么难度,只是每剖一重她的脸色都更白一分。剖完第四重时,她已然体力不支,直直倒在地上。
尤川印姑娘!
印流光只觉腰间一阵剧痛,扶手上去的时候黏糊糊湿答答,就知道伤口又裂开了。
她疼的不行,任由尤川扶着自己半躺在那人身上,听他问自己:
尤川这山非剖不可吗?
彼时她已有些近乎昏迷,未曾听出尤川话中几分焦虑,只点了点头答:
印流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