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令弦跑的飞快，令三郎手里拿着一根木柴，左右查看着，根本不见了令弦的踪影，他左手扶额，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南，阿南！”

令南听见父亲的呼喊声赶忙从炕上起来，胡乱穿好衣裳，鞋子也没有提到后脚跟，踩着鞋后跟就跑出来。

“发生何事了爹爹？”

令三郎拿木柴指着他。

“你妹妹跑了，给我把她找回来。”

令南不明所以，右手挠着后脑勺，一副憨傻模样。

“啊？为…诶诶！”

令三郎举起手中的木柴作势要打，令南吓得弯下身子抱紧脑袋，截住话头，转变为一声惊呼。

“问这么清干啥？去找！”

令南不敢再问，弯腰提上鞋子，去南边去找，令三郎自己则是去反方向。

令弦本不知为何要跑，望见母亲那悲伤的容颜，口中嚷着让她快快逃跑，而父亲则恶狠狠地举举木柴，貌似不跑便将面临惨痛的下场。

女娃娃的体能不必成年男子，没跑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她躲到一处草丛，稍作休息。

“死丫头…跑哪了？”

令三郎低吟出声，他咬着后槽牙，咬肌被一下一下顶出。

“二妹妹！二妹妹！”

令南是个傻的，还在扯着嗓子，欲要把令弦喊回来，他虽也不知令三郎因何而怒气冲冲把他喊出来找妹妹，然单看令三郎那阴气沉沉的脸色，常人也能猜出个大概。

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令南被这一声音所吸引，他缓缓走到草丛跟前，令弦跪趴在地，捂着嘴巴轻轻挪着脚步。

“唰”的一声，草丛被一双手给翻开。

“二妹妹…”

令南轻唤道，令弦扭过身子，她惊恐的看向哥哥，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轻轻摇头，口中喃喃。

“阿兄不要……”

“爹！妹妹在胡同口！”

令弦祈求的目光在令南身上停留，然而令南却置若罔闻，令三郎听到她的喊声，迅速折返跑向胡同口。令弦心中一紧，慌乱地提起裙子，想要逃跑。

令三郎跑一步，相当于令弦跑五步，那么小的娃娃，哪怕是隔着半里地，滋要是知道地儿，就能撵上。

令弦跑着，不断回头去看，不慎被一块粘在地里的石头给绊倒。

没等她能爬起来，自己的后脖颈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拽起。

令弦被拽着站起来，迎接她的是一记鞭腿，令三郎一脚踢到她侧腰上，一下就飞到了地上。

她疼得哭不出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踢错了位。后被揪住脖子，拎着回家。

赵慕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浓重的铁锈味在弥漫在口腔，她伸出手，往里吐了一口，口水混着浓浓的血水，令三郎那一脚实在太狠，牙龈是生生因牙齿碰撞挤出血的。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院儿里，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她站在原地，夜晚昆虫鸣叫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朵里。

赵慕嘴唇颤抖，滚烫的泪水顺着下巴，再落到地上。

也许是夜太冷，眼泪落在脸上都觉得烫。

她深感无力，她不够孔武有力，不能读书识礼，也不是家里能说了算的，所以不论三郎做出什么决定，她都得顺从。

十一年，她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四邻都称赞，令三郎娶了个好新妇，可这日子，怎还跟熬油似的？

忙活大半辈子，还是成天整日的缺衣少食，到现在，更是要靠卖孩子来维持生计，自己更是做不了任何事。

赵慕徘腹道：“也许，三郎是对的，卖了她，家里也就松快不少了，为了一个孩子断送全家，真的有些自私了。”

亲情骨血、对错分明，根本不再重要，有这些的前提是活着。

这一刻，她清醒了，却又，不那么清醒。

可是……

连这些东西都没了，与一副躯壳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