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亦无归 番外

“那后来呢？”

“后来她重新遇到南卿了吗”

邻家的小妹妞儿扑了上来，扯住我的衣袖，在我面前撒娇，两条小辫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我抬起头，凝视着那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光影的斑驳洒下，勾起我心中思绪的万千。无助、失落、恐慌、放弃，这些情感争先恐后地闯入我的脑海，让我不禁思考起人生的起伏和坎坷。

我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妞儿，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我那件老旗袍吗？我答应送给你了”

妞儿一喜，立马放开了我的衣袖，转身欲走进我的茶坊

忽然，一声女人尖锐的怒吼徒然响起，声音在小院里回荡不散

“妞儿！你又在闹什么？那个老太婆给你下了什么蛊！回来！”

我睁开眼，是妞儿的妈妈。一脸怒气的女人正揪着妞儿的耳朵往外走，路过我时看到我看她的眼神愣了愣，随即憎恶地捥了我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老不死的，看什么看，教坏了我女儿看我不砸了你的破茶坊”

女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妞儿出门前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是泪水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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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躺椅上躺了几个时辰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南卿变成了垂暮老人，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来到了我面前，笑着跟我说：“阿姐，我给你弹古筝听，可好？”

于是我醒来后又去了茶坊，推开那扇妞儿没来得及打开的木门，凝望着一屋子的茉莉花干，卧龙茶叶。在丝丝缕缕茶香中，我迟钝地蹲下身，一双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翻出木柜底层的皮箱，拂掉上层的灰尘，取出一件瓷白色的的旗袍

哦不，这件旗袍貌似已经不再是瓷白色的了

它以前是瓷白色的

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变迁，哪怕我小心藏在木柜底，它染上了时光的印记

没有人能逃出时光的缝隙

我抖抖这件发黄的旗袍，重新来到院子里，将它放在阳光下，曦光洒在绸缎上，泛起光晕

而我透过迷蒙的光晕，依稀看见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女，穿着瓷白色旗袍，青丝挽起，打着油纸伞走在轻舟溪边，身旁跟着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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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不再犹豫，轻柔地把旗袍放进了小皮箱，走出了我的小院

一路上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街旁小贩大娘看到我全然没有敬重，反而窃窃私语讨论起我这个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

“看到她了吗？”

“看到了，一把年纪跑出来作妖，手上还捧着个皮箱子”

“听说呀，她当年勾搭城外人，一个小伙子险些被她勾了魂魄去，我呸”

“还妄想出城，老老实实相夫教子不好吗，我孙子今年都考上大学了”

我恍惚了一瞬，心里却也没有再泛起苦涩

我自己的命，我自己都说不清是对是错，别人又怎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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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的家很破旧

比我家当年还要没有人烟气

我知道她妈不待见我，默默把皮箱放到了台阶上，这样明早妞儿去上集市买菜时就会看到了

毕竟这旗袍对我也没用了

遥想当年，这旗袍是我母亲亲自做的，是她出嫁的嫁妆，顶好的丝绸

这也成为了她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别说妞儿之前缠着我想要，我当年的姐妹们也都眼馋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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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啦！走水了！”

“许老太婆的院子走水了！”

我在一片惊慌失措中安然地坐在躺椅上，坐在梧桐树下，火影灼灼在我身后连成一片，妖艳摇曳

不多时，穿着白衣的我被火舌吞噬

这一刹那，一丝洁白绽放于火焰之上，恰似梅花般妖艳热烈的大火，终是对应了诺言

看啊，白雪落梅枝

南平城，下雪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