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缠郎

  “你哭了？”

  少年从昏迷中转醒，见冥夜在榻旁守着他，眼尾通红，脸上似乎还有泪痕未干。见他醒了，也不回答，只是温柔地瞧着他，确认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你舍不得我，对不对？”魔神抚上那双眼，既心疼又知足。

  “对，我舍不得你。”冥夜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别怕，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亲亲我好不好？”

  冥夜起身，在他额间轻碰了一下。

  “那日在树下，我把你吓跑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只是你那样对我，把我气坏了。此事我不会再提，你……能不能别走了？”

  冥夜点点头，似乎也不在意少年那欲盖弥彰的解释，只是就着他给的台阶，轻轻说道。

  “我可以教你练剑、为你涤髓，你想要学的法术我都会教给你，这是我承诺过的。这些做完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好。”果然，小蛟龙一直躲在自己身旁。

  “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强迫我……做那种事。”

  “都依你。”

  冥夜这一生很少有优柔寡断的时候。重大义，轻个人，重许诺，轻生死，这些信条无疑都已深深刻在他骨子里。唯独这个人，他狠下了心也无法割舍。

  既然无法割舍，那就在有限的时间内再为少年做些事情。魔气之事尚未解，又有不知来历的魔修，他不能就这样放少年一个人，起码要让他学会自保。

  对，他还能……还能以这样的理由陪在少年身边，在他必须要回去背负苍生大任之前。

  冥夜今夜经历大悲大恸，又骤失逆鳞，身体早已虚弱不堪，见少年醒了，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他身旁昏睡过去。

  看着冥夜苍白的脸，魔神有些懊悔，这次似乎做得太过分了。

  两日前他传音姒婴，让她派魔修来袭击自己。他为的是让冥夜心疼，自然想让这伤来得越重越好。他是魔神之躯，毫不担心会这样受伤死去，再说有冥夜在，他料想最多也就耗费些灵力，当真未曾想过冥夜刚才面对的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苦肉计虽苦，但魔神知道小蛟龙心里有他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话本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只要小蛟龙不走，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纠缠。

  这条龙，他势在必得。

  魔神动了动身，把冥夜轻握住他的手握成十指相扣的样子。饶是这样简单的动作，背后伤口也扯得生疼。奇怪，他的身体应当很难感知普通疼痛了，此次为何如此难受？

  “如何？那少年可断气了？”

  听见两个魔修回来禀报，谛冕一身黑气萦绕，却掩盖不住眼中焦灼。

  他潜伏在魔神身边多年，一心想取代魔神，拥有那统治三界的力量。多年打探之下，终于发现魔神重伤时重塑魔体之事。只是他以往重伤多会隐于敛魔谷，谷中魔气强盛，旁人根本无法入内。此次却在姒婴手下听闻魔神提前出关，还传信让人袭击自己。

  谛冕虽不清楚魔神用意，但此次是绝佳机会。假如魔神魔体尚未恢复，将他血肉之躯杀死还是容易得多。如此，魔神即便不能彻底死去，也势必要千百年才能复生，他便有机会好好夺取三魔器了。

  两个魔修知道此次任务失败，支吾道，“差……差一点，有一修仙之人救了他。”

  “怎会？我那魔刀乃至邪之物铸成，中刀必死，无论邪正之气均无可挡。他区区一仙修，如何救得活？”谛冕怒不可遏，眸中闪着骇人的戾气。

  魔修吓得腿软下跪，将所见一切详细禀报，“那人一开始用的灵流确实是无效，少年血流不止气息全无已濒临死界，后来他又从胸口挖出一片七彩鳞片，注入少年心脉中……”

  “鳞片？”

  普天之下，只听闻龙族有护心鳞，乃龙身上最坚硬的一块。若有起死回生之能，必不是普通龙族。

  龙族中，飞升的只有那一位。

  谛冕让魔修细细描述那仙修的相貌，居然与上清那位战神极为相似。

  魔神与战神，他们是如何搞到一块儿去的？龙之逆鳞，触之必怒。那蛟龙竟肯为魔神自愿剜去逆鳞？

  谛冕正心烦气躁，又听那魔修战战兢兢地说道，“还有一事，那少年之血触之剧痛，修为大减，莫……莫非他是尊上大人？”

  谛冕冷哼一声，“对，这下你们可以死得明明白白了。”说罢，掌中魔气骤出，两个魔修瞬间惨叫，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