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尘世,笛音……呃……”少年艰难的念着纸上的字,一旁的男人看了也只是笑一笑。
“逍遥游尘世,笛音觅遥忆……虽然这首诗有所欠缺,不过拿来给你识字正好”
“小渊你还有所欠缺啊”男人爽朗的笑着说。
少年撇嘴说道:“明明是父亲你写的太复杂了……”
“怎么会呢?这些字还是很好认的。”
“你娘亲在家的话,会说你不努力用功的哦。”
少年把脸别过一边:“就算这么说,也……”
“不过,父亲你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行侠仗义去了,为什么好几年了还不回来?”少年睁着眼睛,亮汪汪的看向墨籇。
年少的墨渊时常在父亲的带领下识字读文,在墨渊模糊的记忆里,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他们。
尽管,年少时,父亲总是告诉他,母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年少的自己虽愚钝,但再怎么也感受到,父亲善意的谎言。
母亲是世家千金,不爱女工红装,偏爱侠客武装;为此还练了一身好本领,甚至后面还跑去闯荡江湖。
遇到父亲后,这个习性也没有改变,甚至想教会墨渊,不过墨渊并没有继承母亲那绝世本领,只能说会,但不精。
墨籇神色一闪而过一丝哀怅:“是啊……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回来呢?”
墨渊低下头颅,低低的说:“母亲走的那天……家里为什么挂满了白色的布条?”
墨籇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最后他还是笑着摸了摸墨渊的头:“说过,你母亲喜欢洁白的练”
墨渊:“那父亲你还不如送母亲一件雪白的袍子,这样,她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墨籇听后,心底涌动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他仰头,试图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墨籇:“说什么傻话呢,你母亲一直都在,她一直在,只是……许久不曾见她了。”
……
靠着树睡着时,墨渊梦回了儿时。醒来后悔,心底空荡荡的,是难以填补的空虚感。
母亲的去世来的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父亲更甚,尽管,他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豁达乐观。
迷糊中,他望着腰间的笛子,低声说道:“人间雪满头,一曲寄故人……”
待彻底清醒后,墨渊才看清眼前的场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面前有一只黑猫。
黑猫背对着他,他有些疑惑,猫?从哪里来的。
墨渊起身靠近,想上手,结果猫反应过来似的飞速逃开。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墨渊才发现它是异色瞳。
墨渊见空手了,便笑着说:“小家伙……从哪里来的”
黑猫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墨渊总感觉这猫的表情是一副嫌麻烦的表情,按理说猫应该没什么特别细致面部表情才是……错觉吗?
黑猫转头往前走,一步三回头,示意墨渊跟上,引导墨渊往城里走。
墨渊看懂了其中的意思,但是走到一半却顿住了脚步。
癸未看墨渊不动了,有些疑惑,结果却见墨渊折返回去了。这人到底想干嘛!无奈,癸未只好跟了上去。
看见黑猫跟了上来,墨渊不由的说道:“就这么想跟我一起吗?”
黑猫没有回答,但是墨渊再次感受到黑猫那副嫌麻烦的表情。墨渊轻叹:“还真是只奇怪的小猫。”
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条路后,墨渊在一面墓碑前停来下来。癸未探头看去,墓碑上赫然有着两字“墨籇”,同这块墓碑旁还有一块紧挨的墓碑,上面有“墨筱”两字。
原来如此,这是墨渊父母的坟墓。
墨渊:“算算时间,明天就是清明了,得准备祭坟的东西了,一年未见,灰尘又多了。”
说时,墨渊将别在腰间的竹笛子取下,轻轻的吹奏了起来。
悠扬哀怅的笛音徐徐而出,优美的音色浮现,恰遇周围风动叶舞,伴随着一个个音节漫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曲目中途,墨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笛音折转,节奏变得紧促,慢慢的递进,递进变为婉转绵长的叙事曲,最后以一种长忆释怀的音调做为曲目结尾。
一曲毕,墨渊望着墓碑,陷入了深深的思念。
墨渊:“儿时不懂那首诗的意义,现在想来……”
墨渊:“人间雪满头,一曲寄故人……有时候,只叹一句相忆不如长相望,免教人知离别苦。”
墨渊上手轻拂墓碑上掉落的叶子,眼底只余惆怅。
墨渊:“小猫,你知道吗?世人皆说我有愧于我父亲,说我纨绔,道我花天酒地、沉迷享乐……他们说的对,这样的我确实有愧于父亲的教导,可是啊……”
原本想旁边感到烦躁的癸未,被墨渊这么一喊,便抬头望着他。
墨渊:“我母亲出身世家,祖父为官,祖母持家,朝廷内部斗争激烈,祖父母支持太子继位,母亲不爱理会这些,嫁人前一直一人游历着,不过祖父母却希望她早日结亲,对方是门当户对的名家公子,我母亲总是很乐观、坚强、勇敢、独立,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由自己把握,如此开朗的人,实在难以相信,她走的如此突然。”
墨渊:“走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无心之举,帮助了一个反对太子继位的官员,被人以夸大其词的害了。说她支持反对太子的一派,被太子一派针锋相对,连带着祖父母,尽管祖父母很明确的表示了支持太子继位。”
墨渊:“这些政治斗争……让我十分痛恨。”
墨渊:“如果非要让我去支持其中一派,那我还不如当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墨渊:“只可惜,这世道让人防不胜防,也许我该找个地方归隐……可是,墨家又不能不管。”
墨渊:“祖父去世多年,祖母年事已高,对于处理墨家相关事宜是越来越力不从心,未来的某一天,我必须挑下世家的重担,到时候……我又该如何呢?”
你的事情,猫怎么知道,关键问猫也没有用啊,猫能给你回答吗?如果现在是人身,癸未真想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墨渊望着猫,摇了摇头轻叹道:“要是我也是一只猫就好了,做一只猫至少比做人轻松。真羡慕你啊,一辈子都不用为这些事情烦忧。”
做猫并不好其实,癸未很想开口说。
树叶簌簌飘落,放置于墓碑前的花束,也随风轻轻晃动,似在告别。墨渊转身离开,低声喃语:“‘逍遥游尘世……笛曲寄故人’会不会更好呢?”
墨渊侧身凝望城镇:“算了,今天的宴会还是不去了,虽然收到了顾阳府的邀请函了……”
不去?不去也得去,癸未也懒得管墨渊怎么想的了,拽着墨渊的衣角就走。当然,因为是猫身的缘故,是咬着拽的。
原本盘算接下来干什么的墨渊被这么一拽,差点没站稳,癸未只见他脸上出现了错愕的神情。
墨渊:“等等,小猫,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
被拽着跑的墨渊没有办法停下脚步,也怕站不稳跌倒,只好跟着走,癸未松了口,一步三回头的望着他,身姿灵巧越过眼前的道路,示意墨渊跟上。墨渊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场景,只好跟着去。
又是不知道穿过了几条道路,癸未将人引到顾阳府邸门前。
墨渊抬头望着顾阳府邸的牌匾,心底疑惑只增不减:“这里是顾阳府,小猫带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因为说了顾阳府的邀请函?”
他再次望向墨渊,最后什么也没说的轻跃上屋顶,跃上屋顶待了没几秒,癸未下跳进入了宅邸。
墨渊:“小猫,等等我”
最终,墨渊成功进入了顾阳府。
刚一进去,迎面走来了顾阳府的接应仆从,他们十分恭敬的邀请墨渊入坐。
墨渊不好推辞,只得跟着入座。
墨渊:“原本不打算来的……也罢。”
癸未见目的已达成,便折身离开。
他轻跃上屋顶,望着天际流动的烟云:“核心已归于原本的故事线,内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人世录的书灵……等等。”
癸未话未说完,便感受到一种力量异动。他连忙回头看向顾阳府宴会场地,源头就在那里,他三辆下跳下屋顶,循着这源头前去。
癸未以猫身优势,很快就抵达了宴会场地。
刚抵达宴会场地,准备查清刚刚那异动具体是从哪里传来的,结果就看见入席的墨渊腰间的竹笛里冒出一只人形折纸。
这个就是人世录的书灵!
人形折纸飞出后直勾勾往天生飞,癸未控风立马跟了上去。
癸未:“这书灵竟然一直躲在竹笛里……”
书灵像是察觉到癸未的到来,飞行速度明显加快,癸未见已达足够高度,不再以猫身追逐。控风直接拦下纸人。纸人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一样,轻飘飘的从空中掉落了下来。癸未上手抓住,衣袍随风浮动。
癸未:“还以为书里世界出什么变故了,结果是你不想出来。”
癸未:“白担心一场,说说罢,附身在墨渊的竹笛上干什么?人世录”
癸未:“虽然伊人世录整本书都是你家,可曾遇见什么事了,深藏书中不肯露面?我记得你可不是什么安静的性子。”
世界图书馆的书灵各有各的性子,外貌也大不同,其性格多和它们所化的书有关。像《三青浮世》的书灵就是三青鸟的样貌,其性格和三青鸟相差无几;而《伊人世录》的书灵则是人形,因为这本书原本就是民间故事合集,民间故事多是市井传言,故它有些八卦。人世录的书灵平常叽叽喳喳的,这次竟然这么安静。
人世录被癸未抓到后,看上去十分委屈的垂着头。
“所以……?”癸未见此只好放手。
纸人见癸未松了手,便飞起来坐在癸未肩膀上,摇头晃脑的解释着原因。
癸未听后点了点头,最后轻叹一声:“过去的事,怎样也都过去了,改变不了。”
癸未:“你要知道,现在这本书内容改变了,你整个灵都会消失的,日积月累下再诞生新的书灵……也不可能是你了。”
癸未:“回去罢”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