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勿忘本心，切莫回头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唐莲几人已抵达了九龙门，拜见过了大觉掌门。

同样收到了百里东君传来的书信。

庭院内，唐莲握着手中信书已沉默许久。

“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完？”天女蕊见他此样出声询问，“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呀？”

唐莲摇头，“只有四个字。”

无禅好奇，“哪四个字？”

唐莲垂首望着占满整张纸的字，“凭心而动。”

司空千落难以理解唐莲的愁思，“这不简单？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即便司空千落这么说了，唐莲依旧想不明白，“无禅师傅，这凭心而动，在佛家可有解释？”

无禅回道，“佛曰，随心、随性、随缘。”

“这不跟我说的一样嘛。”司空千落手撑着下巴。

唐莲沉思几秒，“无禅师傅，在你眼里，无心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在下很小的时候，就随大觉掌门离开了寒水寺，之后就很少同无心师弟见面，了解不深。”无禅说起往事，“但是小的时候有一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

那时的无禅正在寺院内练拳，练习至一半时，他听到无心的声音，“这就是金刚伏魔神通？”

小小的人儿问，“只是何为神魔？此事应当由谁来评判呢？”

小小的无禅也不知道答案，“我...我不知道，师父他们说什么是魔，我就除什么魔。”

“经书上说，除魔是杀尽烦恼之魔。当除的不是外魔，而是心中之魔。”

回忆到此结束，唐莲不禁感叹，“要不是听你亲言，我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五岁幼童所说的话。”

“我自小出生在唐门，门规森严。十二岁前在内房六门修炼心法毒术。十六岁时，练成了外房三十二门的所有暗器手法。十七岁时来到雪月城拜师尊为师。至今已有六年。”

“这二十三年间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既定好的，我只需要完成即可。”唐莲着实无法理解，“这凭心而动，我不太明白。”

“有什么好琢磨的，师兄，你就慢慢想吧。”司空千落困了，“本姑娘啊，就先去睡觉了。”

唐莲不明白，想听听别人的想法，“无禅师父，明天就要到于师了，若是见到令师弟，你会怎么做？”

“凭心而动。”无禅只回了四个字，“唐兄慢想，在下先回去睡觉了。”

天女蕊这个知己倒是仍留在院内，她出声开导唐莲，“凭心而动也好，随心随性随缘也罢。遇见之时心中那刹那间的反应，便是你的心了。”

唐莲想到当时客栈内苏禾来找自己时的画面，又想起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我觉得无心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更何况在马车上，他也算是救过我们。”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天女蕊摇头无奈，“这么瞻前顾后的，哪有个少年郎的样子？想不通就先别想了。”

“明日，我就要回三顾城去了。”见唐莲转身看来，天女蕊坐在石桌前朝他眨眼笑着，“你路上小心，见到小苏禾的时候，别忘记告诉她，有空常来美人庄找我玩哦。”

说罢，天女蕊也起身回屋。

唯留唐莲一人抬头望着月亮，仍在思索“凭心而动”这四个字的含义。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四人站在大梵音寺的门前，萧瑟唤了声无心，“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这次法事势必会惊动整个于师，到时候会有很多高手赶来，你有信心吗？”

“那又如何。”无心这话说是狂妄也不为过，“老和尚已经不在了，谁能管得了我。”

说完，无心已先一步推开了大梵音寺的大门。

苏禾的声音止住了雷无桀跟萧瑟的步伐，她面色平静，“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走。”

“苏禾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先出声的雷无桀满脸都是不被信任的愤怒，“我们才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呢！”

雷无桀生气地一哼，甩着袖子走了进去。

连师姐都不叫了，这小夯货是真生气了。

萧瑟收回视线，望向苏禾，“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知道你是不想牵连我跟雷无桀，但是。”

从无心带走他俩的那刻起，“已经来不及了。”

苏禾转念一想也是，见萧瑟也丢下自己走进寺里，也抬脚跟上三人的步伐。

三百和尚口中梵经诵文的呢喃响彻整个大梵音寺，隆重又壮观，使人不禁心生敬畏。

四人穿梭于其中，苏禾也是许久未见此种场面，随雷无桀一同双手合十拜在身前。

来到庙堂门外，四人停了下来，无心从袖中拿出一盏明灯捧于手中，缓缓走进庙堂。

雷无桀注意到明灯中的光亮，好奇询问，“萧瑟，那是什么呀？”

苏禾虽听说过，却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些高僧在坐化之后，身体里留有珍珠般不融不灭的物体，为佛家圣物，俗称舍利。”

少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认真听过后重复了遍，“舍利。”

“老和尚死后身体瞬间尘灭，但在那灰烬之中还留下了一颗舍利。”无心将舍利放于桌上，仰着头的少年双眼已经泛红，“我便想带着这一颗舍利回到于师。”

“老和尚生前回不来，死后，我带他回来。”

无心回到蒲垫前双手合十拜向恩师，却突然听到熟悉的嗓音，“傻孩子。”

无心一怔愣，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过身，果真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忘忧无奈又怜爱，“你来这里做什么？”

强忍着悲伤的无心在见到至亲之人的瞬间终是破防，他浸满眼眶的泪水破堤而下，瞬间哭得像个幼童受了委屈一般。

他跪下，“师父！”

忘忧的一缕神识心疼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孩子，“莫哭，你该回你自己的家了。”

无心哽咽出声，“无心的家是寒水寺。”

“真是个傻孩子，寒水寺只是你一时栖息之地。”忘忧上前轻抚无心的肩，“如今你已经长大了，该回你自己的家去了。”

“你的家，是一个很自在的地方，乃方外之境，天外之天哪。”

“不，师父，弟子哪也不去！”无心摇头，泪水顺着面颊流下，他只是想回家，“弟子就想回寒水寺。”

“真是个傻孩子！”忘忧叹气，却又无可奈何，“只有那些人认为你会成为颠覆这天下的火种。”

“求师父...求师父指点无心的路！”

“其实，我们并非师徒。只是有缘相互陪伴着走过一段路程罢了。”

“如今我陪你的路已经走完了，前面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往前走了。”

“师父...师父！”

无心踉跄着起身想要拉住忘忧，却跌倒在地，忘忧仅存的一缕神识也渐渐消散于世。

他倔强地再次起身试图抓住温暖，却依旧从手中飘散。

伴随着掌心最后一丝光亮也飘散消失，忘忧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勿忘本心、切莫回头。”

无心再次双膝跪地，弯腰叩拜，抽噎着应下，“无心谨遵师父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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