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枝叶扶苏，风禾尽起

世间万般疾苦，大部分人徒有怜悯之心，却没有解救众生的能力。

苏禾便是其中之一。

即便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背过身，贴心地不看无心此时狼狈的模样，却依旧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唤。

苏禾仰头深吸气，试图压住眸中抑制不住的湿气。

却骤然发现整座庙堂被圣光所覆，缓缓与上天相通。

雷无桀也注意到了，他诧异，“这是什么？”

“漏尽通？”萧瑟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传闻佛家有六神通，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以及漏尽通。”

“前五通谓外道凡夫亦可具有，第六漏尽通唯有圣者始能证得，也就是证得漏尽智烦恼尽除、得解脱、威德具足的境界。”

雷无桀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依旧没懂，“什..什么意思？”

“已经明白生死，看得到将来，可以看到人生的尽头。意思是忘忧大师已经开悟把什么都看明白了。”苏禾朝远方双手合十，心生尊敬，“忘忧大师肉身尘灭本就只留了一颗舍利，如今他的魂魄也已经离开了。”

另一边唐莲几人已经跟着大觉策马奔腾即将到达大梵音寺。

“师兄！你说这无心究竟想做什么？”司空千落实在想不通，“那么多人追他他还不赶紧躲起来，弄出这么大动静岂不是很危险！”

唐莲闻言微皱了下眉，心中也是不解。

快到山下时，众人停了下来，即使隔了些距离，从不远处的大梵音寺中传出的念诵经文的声音依旧清晰。

无禅远远望去，辨别了出来，“听声音，好像是在做超度的法事。”

远处山顶的圣光显眼而神性，司空千落不禁看愣了神，好不容易回神，她疑惑道，“那是什么？”

大觉的手下认了出来，“那是漏尽通！”

大觉一声令下，“邪魔就在前方的荒山之上，加快速度！”

九龙门的人得令纷纷驾马赶向那处山顶。

唐莲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来无心是在给忘忧大师做超度。”

无禅想了起来，“我听师父说过，他的故乡就是于师。”

“难道无心的目的...”司空千落猜测，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只是为了让忘忧大师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无心师弟不是魔！师父也没有助魔！”无禅想通了，他开心一笑，“凭心而动，我终于明白我自己的心意了！”

唐莲望着无禅的背影，视线又落向那圣光，心中所想似乎渐渐明朗起来。

这一边的大梵音寺内。

又过了许久，无心从庙堂内走了出来，“去吧。”

苏禾望向他仍泛红的双眼，点头什么也没说走了进去。

萧瑟对此并不惊讶，倒是雷无桀略显疑惑地挠了挠脸颊，但也没问出口。

在苏禾进去跪拜忘忧大师的同时，三人站在门口。

无心看了眼苏禾跪在蒲垫上腰背挺直的背影，转头看向萧瑟，“你想知道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他也不在意萧瑟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刚到寒水寺时因走火入魔而力竭昏迷，老和尚给她驱魔之后也祛除了她一身逍遥天境的功力。她醒来之时很是崩溃，是老和尚劝了整整一周之后，她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功力全无的事实。”

“她不曾告诉我们她的名字，也不曾说起自己的往事，总是一个人待在寺内的某处黯然神伤。她在寒水寺休养了一个月之后，有人来找过她，那人无功而返后，她主动找到老和尚，希望他赐给她一个名字。”

“她希望，可以斩断过往，获得新生。”

“老和尚当时缓缓叹了口气，他道了句‘枝叶扶苏，风禾尽起’，自此给她取名为苏禾。寓意着万物复苏，代表希望和新生。”

“之后不久，她便离开了寒水寺。”

萧瑟自是知道当初苏禾一笔带过的这段过往艰难，但听无心提起，依旧觉得心疼万分。

雷无桀第一次听到苏禾的过去，他摸着胸口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难受。

他恍然，“怪不得你总‘小扶苏’‘小扶苏’地叫师姐！”

“对啊，这是独属于我的称呼。”无心故作轻松，威胁道，“你不准叫，不然就揍你。”

雷无桀闻言睁大双眼，不满地反驳，“我才不会呢！”

无心被逗笑了下，“小扶苏一开始说是为我无心而来，但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报答老和尚的救命之恩。”

“所以如果真到了我必死的地步...”无心这话万万是不敢在苏禾面前说的，“你们就带着她离开，不要白白费力气。”

萧瑟拉住不满无心这话的雷无桀，点了头。

不管怎样先答应，真到了那时候，他若自身难保还怎么管他们是离开还是留下。

萧瑟敷衍得如此漫不经心，无心一眼便看了出来。

无心刚想继续开口，却被萧瑟一句话堵了回去，“现在就别装出这副白衣胜雪的样子了，刚刚我们都看到了。”

无心哪知道萧瑟是骗他的，他只知道自己伪装的若无其事还是被萧瑟这个家伙看穿了。

“本想成为那玩世不恭却又孤傲于世的超脱之人。”无心嘴角的弧度渐落，自嘲一笑，“真是没想到啊，一个老和尚我竟然都舍不得。”

“失策呀失策。”藏于僧袍之内的手缓缓握拳，无心故作洒脱，“但是老和尚说了，前面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苏禾踏出门槛，只听到无心的最后一句话，她提声斥道，“谁说的！”

萧瑟神情淡淡地出声，“忘忧大师佛法奥妙，但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接下来的路...”苏禾纠正，“可不止你一个人走。”

“还有我们！”雷无桀也心领神会，“我们和你一起走！”

无心的视线从三人面上一一略过，只见他们的神色坚定。

无心嘴角微抿扬起笑意，“好！”

四人一同走出寺庙，朝向那未知的前方义无反顾地走去。

师父，我曾经以为只有您在身边，我叶安世才能一世心安。所以，这一路我都带着您的舍利，假装您未曾真的离开。

不过，我现在认识了两个好兄弟，还有心仪之人相伴，前路纵使凶险，但有他们在我身边，我一定能坚持走下去。

您放心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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