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
克里正和唐纳德争论巫师棋的新阵法,声音比刀叉碰撞还响亮;菲利克斯的父亲和诺特低声交谈着什么,时不时有目光掠过菲利克斯;卢修斯和亚克斯利谈论着魔法部的人事变动,语气里带着试探和防备。
“喂,” 德拉科用手肘碰了碰菲利克斯,“你父亲刚才看你的眼神…… 好像不太对。”
菲利克斯正给盘子里的烤鸡去骨,闻言动作顿了顿:“他大概又在想联姻的事。”
“联姻?” 德拉科的叉子 “当啷” 一声掉在盘子里,声音都变了调,“跟谁?亚克斯利家的那个?还是 ——”
“怎么,小马尔福少爷吃醋了?” 菲利克斯挑眉,把去好骨的鸡肉放进他盘里,“放心,我对亚克斯利家的小姐没兴趣,她的古代魔文考得还没你好。”
德拉科埋头扒拉着盘子里的土豆泥,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不敢抬头,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慌乱。
“菲利克斯,” 塞尔温先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间的微妙氛围,“下个月跟我去趟法国。沙菲克家的小姐会来拜访,你们可以聊聊。”
他的声音刚落,长桌两端的气氛便像被施了凝固咒。亚克斯利放下刀叉,用银勺慢悠悠地搅动着碗里的南瓜汤,汤面的涟漪里映出他嘴角那抹看好戏的笑:“法国的沙菲克家啊,那姑娘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听说连邓布利多都夸过她的变形术天赋。塞尔温先生眼光不错啊。”
诺特立刻附和:“可不是嘛,两家联姻,简直是纯血家族的典范。” 他的目光在菲利克斯和德拉科之间转了一圈,像在丈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德拉科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盯着盘子里那块被菲利克斯剔好骨的鸡肉,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沙菲克家的女儿…… 他记得在《巫师周刊》上见过照片,茶色长发,少见的金色眼睛,笑起来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听说在炼金术上也很有天赋。一股莫名的烦躁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甚至想把盘子扣到亚克斯利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
“典范?” 菲利克斯的声音不高,目光平静地看向父亲,“塞尔温家的‘典范’,什么时候需要靠联姻来证明了?”
父亲的脸色更沉了,指节叩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像在敲打菲利克斯的耐心:“这不是证明,是策略。沙菲克在法国魔法界的影响力 ——”
“我对法国魔法界没兴趣。” 菲利克斯打断他,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冷意,“我的炼金术研究正到关键阶段,没空去参加什么‘拜访’。”
他说这话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德拉科的手背,少年的手很凉。德拉科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又悄悄把掌心转了过来,让两人的指尖在桌布下若有若无地贴着。
“研究?” 亚克斯利嗤笑一声,银勺重重磕在碗沿,“塞尔温家的继承人,整天对着坩埚捣鼓些破铜烂铁,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这时,南茜忽然放下了刀叉。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深棕色的卷发垂在肩头,语气平静:“亚克斯利先生大概不知道,菲利克斯上个月在《古代魔法研究》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吧?”
满桌的目光瞬间转向她。亚克斯利皱起眉:“什么论文?”
“关于金属情感附着的理论。” 南茜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声音清晰地传遍长桌,“他证明了可以通过炼金术,让银器储存特定的情绪波动。比如…… 让一枚吊坠记住主人的心跳,或者是在危险时发出警示。” 她顿了顿,看向亚克斯利,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比起只会用龙血增强魔法的人,我觉得这种研究,才更配得上‘纯血智慧’这四个字。”
亚克斯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刚要发作,却被亚克斯利夫人按住了。谁都没想到,卡罗家的女儿会突然开口,而且句句都在为菲利克斯辩护。这比直接反驳更让他难堪,仿佛他的嘲讽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塞尔温先生的脸色稍缓,却依旧紧绷。南茜的话给了他台阶,却也暗讽了他看重的 “联姻策略”—— 毕竟,真正的智慧不需要靠婚姻装点。
菲利克斯朝南茜微微颔首,目光里带着一丝谢意。对方回以一个了然的微笑,重新拿起刀叉,仿佛刚才那段话只是随口一提。
菲利克斯知道他父亲还在生气,生气自己当众驳了他的面子,生气自己破坏了塞尔温家的计划。但是塞尔温家的计划,关他菲利克斯什么事。
卢修斯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细长的痕迹:“沙菲克家的姑娘我见过,确实不错。但卡罗小姐说得对,年轻人的研究要紧 —— 毕竟,能把锡石炼成魔法石,可比跳一支标准的华尔兹稀罕多了。来,尝尝这酒,1988年的。”
这下连亚克斯利都找不到发作的由头,只能悻悻地灌了口酒。
德拉科松了口气,假装专心对付盘子里的土豆泥,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长辈们把话题转到魔法部的任职名单上 —— 卢修斯正不动声色地把一个空缺职位推给了洛克家的亲戚,算是给新兴家族的一点甜头。
德拉科悄悄往菲利克斯身边凑了凑,桌布下的指尖终于敢轻轻碰对方的手背。菲利克斯回握住他,掌心的温度传过来,像在说“没事了”。他抬头时,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灰色的眼睛里盛着点温柔的笑意,像浸在水里的月光。
克里在长桌末端捅了捅唐纳德,用口型说:“没看出来啊,卡罗还真有点东西……还有,你看马尔福的耳朵,快跟我的头发一样红了。”
唐纳德无奈地摇摇头,把一块面包塞进他嘴里,免得这张嘴又惹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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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马尔福庄园的白柱染成蜜糖色时,菲利克斯的父母已站在庭院中央,魔杖尖端泛着移形换影的蓝光。
德拉科站在喷泉三步开外,铂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捏着本牛皮封皮的旧书,他没靠近,只是扬了扬下巴:“这个,给你。”
菲利克斯走过去接,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只一瞬就分开。一本炼金魔文的书,书页边缘泛着卷边。“你从藏书室拿的?” 他挑眉,故意让声音清晰到足够让不远处的塞尔温夫妇听见。
“我母亲说你可能用得上。” 德拉科立刻拔高声调,“免得你研究那些炼金术时,连基础符文都认错。”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板,鞋跟磕出清脆的响,“比你送我的那个领带夹实用多了。”
菲利克斯低笑一声,把书抱在怀里:“谢了。” 他目光扫过德拉科的领口 —— 那枚蛇鳞领带夹正别在银灰色领带上,是他送的炼金产物,此刻在夕阳下闪着微光。“看来你还没把它丢进坩埚。”
“顺手戴着而已。” 德拉科立刻别过脸,“总比某些人研究炼金术时炸了坩埚强。”
“菲利克斯。” 父亲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该走了。” 他的目光在德拉科身上停了半秒,最后落在菲利克斯怀里的书上,嘴角勾起抹讥笑。
“走了。” 菲利克斯朝德拉科略一点头,没再多说。
蓝光从魔杖尖炸开时,菲利克斯最后看了一眼喷泉边的身影。德拉科还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一样洒在他身上,下巴抬得老高,明明在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却偏要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移形换影的眩晕感褪去时,塞尔温庄园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