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5）

太安十六年，八月。

北离皇帝萧重景病逝。

弥留之际，他曾写下传位诏书。

以各位皇子的表现来看，众人猜测七皇子萧若风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七皇子最受太安帝疼爱和欣赏，稳重成熟、德才兼备，有王者之风，并因昔日平琅琊城叛乱而成为第一位受封王爵的皇子。此外，七皇子虽生于皇家，却身处江湖，又是天下闻名的稷下学宫李长生七位弟子中的首位，被旁人尊称为“小先生”，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堂之中都颇受追捧。

可以说，七皇子登基，是众望所归。

但于巨大的利益面前，其余皇子怎会甘心让七皇子登上皇位？

于是，以四皇子青王为首的六位皇子结盟，在太安帝病重不治、尚在人世时，直接杀到平清殿，逼迫他即刻传位于青王。后，三皇子萧若瑾与七皇子萧若风带着一众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与精兵武将，成功讨伐了这些谋逆之辈。

听闻，那时侍奉太安帝的太监持诏书欲宣读，却被七皇子萧若风一把抢去观阅，而后焚之，对其余人道诏书上所写乃景玉王之名，即三皇子萧若瑾。

三皇子继位，改国号为明德，此为明德元年。

*

望城山上的桃子，成熟了。

个个饱满，硕大香甜。

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桃子，赵玉真别提多满足了。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就盯向了隔壁院子。

虽说在桃子成熟的那日，名为“伍易”的黑衣女子便谨遵吩咐，送来几个给他尝尝，但也是那日之后，他再没有听见过婉转缥缈的笛声。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思及此，赵玉真足尖轻点，身形如燕，翩然飞至高墙之上，偏头望着那禁闭的房门。

细听，隐隐有哭声传出。

啜泣如雨，淅淅沥沥，哀意不绝。

‘她在为谁落泪？’

赵玉真蹙眉，似疑惑，似不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道与剑的修习中的他，自然不知望城山下、北离皇城之变，遂无法给这哭声安上合适的缘由。

却没来由地心生一股烦闷之感。

他总觉得，神玥的脸上合该绽放着最美的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而非被泪水打湿面容，戚戚然，悲意环身。

‘……’

一时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何，又知此刻不是打扰的时候，赵玉真静静观望一会儿，便又跳下了墙头。

屋内。

慢慢止住哭泣的神玥，将手中的供奉牌位放在香案上，高于另一牌位，随即执香、点燃，退后两步，对着牌位恭敬地鞠了三躬。

插好香，她又跪在垫子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而后，她起身穿上放置一旁的麻布孝衣，头戴孝帽、手捧经书，跪下轻吟慢诵。

三个月前，她曾这般为母妃守孝；三个月后，她又这般为祖父守孝。

真真是世事无常啊。

犹记得，母妃难产而亡，自己准备回府前，卧病在床的祖父再三叮嘱她，丧礼一结束便离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回头。

谁曾想，再次收到祖父的音讯，竟已是天人永隔。

这让从出生以后就与祖父生活在一起的她，怎能不伤心，怎能不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