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险气息

“在恶的枕头上，正是三倍厉害的撒旦，久久地摇得我们的灵魂走向麻木。”

——波德莱尔《恶之花》

1.

“果然是你。”裴溯对陈放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自己承认了。

陈放随意的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着，眼中带着几分戏谑：“裴总的口味，是越来越独特了。”说完把眼光落在了一旁的骆为昭身上。

他这是…在挑衅？骆为昭见过裴溯不少公子哥朋友，这么猖狂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你好，骆为昭，我是SID…”

“我知道，骆队，久仰大名。”陈放回敬了一个十分官方的微笑。

“呃，那个，我就先去忙了哈…陈总你看这…”经理在陈放甩给他一个“快滚”的眼神后灰溜溜出了办公室。

此刻这间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人，一个还被蒙在鼓里不清楚状况，另外两个人的眼神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厮杀。

“陈放，”裴溯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总，你应该知道接收跨境非法集资的赃款，后果是什么吧？”陈放的脸上带着笑，只不过这次，多了几分阴险。

“我说这位陈公子，裴氏集团近年的情况我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自从老裴总出事以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涉及过非法生意，就连灰色地带也不曾触碰，哪里动了你的“蛋糕”要劳你这样算计？”骆为昭想灭一灭眼前这人的嚣张气焰。

“骆队，我可是守法公民，这事儿也不是我从中作梗促成的，某种程度来说，我也是受害者，对手下的人看管不严让这笔钱流入裴氏旗下的公司，我也很抱歉。”陈放并没有中骆为昭的套。

看来陈放不仅能操纵海外那个空壳公司，还不知不觉混进了自己集团旗下的分公司，这间办公室的陈设，应该就是他的手笔，好一个偷梁换柱。裴溯心里暗自想道，他那个人，要是为了钱大可以明面上与裴氏竞争，这么大费周章不像他的作风。难道不是为钱？那就是…为人，他是奔着我来的！

“为昭，我们走吧，案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回去还能赶上超市打折，我想吃你做的饭了。”说完，裴溯在陈放冰冷的目光中牵起骆为昭的手出了门。

“咔”，那支精致的钢笔被掰折成两段，炭黑色的墨汁溅到茶几上，白色茶杯里的水被慢慢晕染成黑色，正如陈放这个人——精致的外表下是扭曲、阴暗的内心。

“裴溯，我要你痛不欲生。”

2.

“哎你慢点儿，后面又没有狼要吃了你，走这么急干什么？”骆为昭还有好多事想弄清楚，没想到这么急着要走。

裴溯关上车门，转头看向分公司的大楼，刚才那间办公室里有一个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向这边看，那人好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举起手里的杯子晃了晃。

“Welcome to my world.”裴溯小声念叨着。

“什么？”

“师兄，这个陈放并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合作伙伴，如果我记得没错，我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我上小学的时候，裴承宇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其中一个就是陈放的爸爸，陈放也来了，只不过那时一起来的人太多，我没注意到他。第二次应该是我妈妈刚过世不久，那会儿裴承宇和他父亲一起进了地下室。至于第三次，就是前不久他父亲去世的时候。”

正赶上绿灯，骆为昭掏出手机查陈放的资料，“这人经历倒是很丰富啊，先是在留学期间拿了一个设计比赛大奖，毕业当了几年设计师，前不久又回国接了他爸的班。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闲到要兜着圈子算计潜在竞争对手的人，除非…”

“除非他是对人不对事。”裴溯顿了顿，“师兄，他是冲我来的。”

“滴，滴滴”，已经红灯了，身后的车狂按着喇叭，滔天的怨气把骆为昭从发懵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这情敌来得也太突然了吧！骆为昭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荒谬，这小子才见过他家宝贝儿几次啊，这就惦记上了？

“也许是因为我太有魅力了吧。”裴溯看出了骆为昭的疑问，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顺带送上一个坏笑。

“臭小子，调戏你哥上瘾啊？再不老实就去我们那儿住几天。”骆为昭打掉裴溯放在他腰间的手。

“好啊，我倒是没问题，不过师兄晚上不搂着我，能睡得着？”

骆为昭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以后让我少操点心，我就能多睡几个安稳觉了。”

3.

夜幕降临，市中心一家高级餐厅的包厢里，陈放和几个西装革履的投资人聊得正欢。

“陈总，前两天和我们说的那个小美人儿，拿下了没？”这几个人并不知道陈放的取向，陈放只说过那是个勾人心魄的“美人儿”。

“没呢，不过，早晚的事。”陈放礼貌的笑笑，没再接茬。大家也都识趣的没再问。

酒过三巡，已经有几个人喝趴下了，陈放吩咐助理把他们都送上车，然后独自走出了大门。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陈放借着醉意回忆起和裴溯初见的时候。

那是个阴天，他跟着父亲来到了裴溯家的别墅，他们到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裴承宇坐在正中间那个单人沙发上，一脸笑意看着他们。

“老朋友，好久不见，快来坐。呦，这孩子长得和我儿子一般大，叫什么？”裴承宇那客套的语气、不怀好意的微笑让陈放浑身难受。

“叫陈放，比起裴总的公子那可差远了……”

陈放厌恶大人之间互相客套的场面，独自走向客厅角落那个小书架，心想着找本书打发一下时间。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缩在书架旁边看书的小男孩。

陈放轻轻走到书架前，那男孩似乎并没注意到他，依旧低头看书，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他…有点可爱，陈放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和自己同性的男孩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

临走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濛濛细雨，陈放的父亲和另外几个人谈着生意出了门，旁边有保镖为他们打伞。

算了，淋着雨跑过去吧，车停的不远。陈放这样想着，突然眼前递过来一把黑伞。

“给你。”裴溯面无表情的把伞递过去。

是他？刚才那个书架旁边看书的男孩。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陈放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裴溯。

“裴溯。”

裴溯。这两个字轻轻砸在了陈放的心上，那时的他也没想到，若干年后这个名字变成了一颗罪恶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4.

晚饭过后，裴溯在沙发上和平底锅玩，骆为昭在厨房里洗碗。

“小兔崽子，说好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碗，每次都是吃饱喝足就到一边玩去了。”骆为昭边念叨边把最后一个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

“师兄，怎么还没洗完啊？”

“来了来了。”骆为昭擦了把手，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有两条新信息，都来自陌生号码——骆队，明天中午十二点来找我，有些关于裴溯的事想和你聊聊，不见不散。下一条短信是一个地址——城郊的一个私人会所。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陈放发的，这不容商量的语气，还有字里行间挑衅的意味，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师兄，看什么呢？”裴溯探头看向他。

“没事儿，陶泽跟我聊案子呢。小兔崽子，我洗碗，你自己躲这玩猫？”

裴溯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眨巴两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又撒娇！虽然在一起这么久骆为昭已经适应了裴溯这种“反差萌”，但还是扛不住他撒娇，每次都恨不得马上把这人扒光了扔床上。

可是一想到明天要见的那个人，想到有另一个对他家宝贝儿有所企图，骆为昭的神经就突然变得紧绷，就像陶泽说的，一遇到裴溯的事他就没办法冷静。

“行了，这都几点了，早睡早起，明天还上班呢。”骆为昭避开了裴溯的视线，拎起了平底锅，“你也是，胖成这样了以后少吃点，你那好胃口分一半给裴溯得了。”

裴溯心里疑惑，往常他撒完娇之后，现在已经被扛进卧室了，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来不及深思，骆为昭已经在卫生间门口喊他去洗漱了，裴溯隐约看见骆为昭白色大背心下的腹肌，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人，身材真是好。刚才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