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恶之花盛开时

“在恶的枕头上，正是三倍厉害的撒旦，久久地摇得我们的灵魂走向麻木。”

——波德莱尔《恶之花》

1.

又是一年春天，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骆为昭和裴溯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春天。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伴着某人的口哨声回荡在街道上，前几天，裴溯强烈要求骆为昭换掉了那辆骑起来“稀里哗啦”的二八大杠，堂堂一个特调组支队长天天骑着个破自行车在人民群众眼前晃悠算怎么回事？

“小崽子们，吃早饭喽。”骆为昭话音刚落一群“饿狼”就闻着味儿迎了上来。

“为昭，你来一下。”陶泽把骆为昭带到办公室角落，“有个案子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

骆为昭接过卷宗翻了翻，“经济犯罪？这不归咱们管吧？”等等，这是…裴溯的公司！

“对，这个案子也牵扯到了裴溯的公司，不过不太要紧…”还没等陶泽说完骆为昭就没了人影，“老骆啊，真是一遇到裴溯的事就不冷静。”

2.

另一边裴总正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边喝咖啡边浏览财经新闻。鼠标一顿，光标停在了“陈放”这个名字上。如果没记错，这个人就是裴承宇在位时合作的一个企业家的儿子，不过那位企业家年前去世了，这个儿子属于是临危受命掌管了公司，听起来倒是和自己有点像，不过…这个人的手段相当狠，上位以来清理了公司里的顽固势力，对外又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其中就包括裴氏集团曾看好的一处产业。

有意思…裴溯挑了挑眉，眼神变得更加锋利，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对手了。

“啪”，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大力地推开，裴溯刚要拿起的咖啡杯又重重砸回原位，咖啡溅到了白西装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师…师兄？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裴溯一脸疑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骆为昭，和刚才眼神锐利的样子截然不同。

骆为昭忽略了他的问题：“我问你，你们集团一个分公司和海外一个企业有巨额经济来往，这事你知不知道？”

巨额经济来往？裴溯想了想，裴氏集团的几个分公司和海外有合作的，只有一家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不过也都是些小生意，怎么会…对了！去年年末这家分公司的财报比其他分公司都高出一截，他当时还让秘书找了几个人去其他分公司考察，原来问题出在这吗…

“师兄，你先别急，这事我还不知道，我亲自去查一下，你等…”

“等什么等，咱俩现在就去，查案我比你有经验，万一有人想对你下手我还能保护你。”

对我下手？也就你能干得出这种事吧。裴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好，我换件干净衬衣，一起去吧。”

3.

分公司在郊区，临近海边，由此还发展了一些新业务——海景餐厅、观海咖啡厅等等，总公司向来对分公司管理不严，从裴溯平日里悠闲自得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自然更不会过问这些后发展的新业务，能赚赚外快给员工发发福利还能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在裴溯看来这是裴氏独特的企业文化之一，更何况集团对旗下这些分公司的管理有点像让他们“自立门户”，几家负责不同的业务，只需要年末上交财务报表并向总公司汇报工作，盈亏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这是裴承宇在的时候就立下的规矩，裴溯觉得尚有可取之处，就没有改动。

“真是个好地方啊师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辞职来这当老板，我给你发工资。”裴溯向骆为昭抛了个媚眼，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

“小兔崽子”，骆为昭揉了一把裴溯的头发“天天开师兄玩笑是吧。”

也就只有你敢对我这么动手，被“打断施法”习惯了，裴溯毫不在意的理了理头发，正色走向前台。

“你好，请问总经理办公室怎么走？”前台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看见这样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哥朝她笑，脸顿时发烫起来。裴溯见她发愣，随即报了自己的大名，分公司的人再闲散也不至于连裴溯都不知道，毕竟是托这位小裴总的福他们才得以每天在这“带薪摸鱼”。

前台急忙站起来给他们领路，骆为昭看见了小姑娘脸上的红晕，心里暗骂：小兔崽子，当着我的面也敢撩拨别人，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4.

分公司的总经理是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前台敲门时他正在办公室里看喜剧片，笑声极其有穿透力。

“请进！我说小王啊，有什么事不能…”看见前台身后站着的人，男人手里的瓜子稀里哗啦洒了一身，“诶呦裴总，对不起对不起，有失远迎啊，您今天大驾光临，是出了什么事啊？”男人满脸堆笑的迎上去。

裴溯忽略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骆为昭到是毫不嫌弃的握了上去，“您好，我是裴总助理，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来视察工作，咱坐下说吧。”

总经理闻言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试图继续掩盖自己的慌张，“小王，快去把近几年的财务报表还有工作记录都拿来。”

裴溯坐在沙发中央，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纯黑的桌椅、书架，桌子上摆着一个石膏材质的黑色玫瑰，底座是个很复古的木质盒子，旁边的钢笔架上是一支十分昂贵的品牌钢笔，骆为昭曾在那个案子之后送过他一支同款不同色的，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谈生意时候发出去的名片、用的笔是一种门面，可是…一个小小分公司的总经理，会在意这么多吗？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油腻且愚昧的中年男人。

没等裴溯深思，经理递来两倍热茶，精致的陶瓷杯上印有一行金色的英文“Welcome to my world.”

前台送来经理要的文件，看到裴溯十分在意那个杯子，随口说道：“这个杯子是一个合作过的进口商前两天送来的，上面的英文据说是他自己写的，这套杯子…”经理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走。

好熟悉的字体，好像在哪见过。骆为昭轻轻碰了碰裴溯，他这才收回思绪翻看起桌上的文件。几份报表都没问题，只是在最大的那笔进账那里，他一眼看到了落款——陈放。对了！他今早浏览网页时看到过陈放接手公司前当设计师时的作品，是一件十分抽象的石膏摆件，底座上也有一行金色的英文，一样的字迹！

骆为昭察觉到裴溯的异样，拿过那份文件，那是一笔批注是“画框尾款”的汇入款，来的路上裴溯和他说过这个公司的业务范围，并没有经营这方面的产品，更何况，什么画框能卖到这个价钱，要么是实在太多，要么是材质昂贵，从这公司的情况来看，两点都不符合。

裴溯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出带着几分寒意的锋利，经理对上了那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顿时慌了神，心想着终于是瞒不住了。

“裴…裴总，我也不知道啊，虽然总经理是我，但我对这些也是一窍不通啊，都是…都是下面的人干的，你去…”

“一窍不通？你是在告诉我，我们裴氏招进来的总经理是个草包吗！”这狠厉的语气也吓了骆为昭一跳，他家宝贝儿在他面前从来都像只温和又带点傲娇的猫，就连为数不多的几次吵架也都是他自己单方面控制不住情绪，极度生气的时候，裴溯的语气才会变得冷冰冰的，但也从没像现在这样。

门外传来一阵“哒，哒”声——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垂的声音，屋内的人还在对峙，那阵“哒，哒”声越来越近，“是我”，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打破了屋内的僵局，“是我让他这么干的。”

骆为昭抬头，只见来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私人定制款黑色暗纹西装，身上的檀木香让人闻了就有种想吻他的冲动。这人，跟裴溯的风格还真有点相似，不过这人有种既风流又不怒自威的气质。不，他和裴溯不一样，那双眸子看向他时露出的敌意提醒着他，这人并不简单。

那人径直朝他们走过来，眼神牢牢定在裴溯身上。

“别来无恙啊，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