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 番外·及笄（三）

及笄礼过后，由于已经换过庚帖，定下口头婚约，终于没有人再提醒尔晴“男女七岁不同席”，要和顾玄保持距离。

虽然这样提醒她的人通常是顾玄自己，但她还是会低落。

她知道，二哥哥是爱之深因此格外克制，绝不会做任何有损她闺誉的事，但少女心性，总是喜欢和心仪之人待在一起的。

为了安抚尔晴这份小不满，顾玄在青城的住所在及笄礼后换到了最靠近尔晴卧房的一栋楼内。

虽不是同一幢住屋，但两个房间相隔很近，打开窗的话触手可碰到对方。

因此尔晴很满意。

在顾玄看来，他这位小未婚妻的喜怒哀乐是很明确的：开心的时候眉眼带笑，不开心的时候眉目清冷。

他不知道，尔晴面对其他人时是典型的不肯喜怒形于色的大家闺秀，总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就像顾玄对外人，虽也应对得体，但总透着疏离感。

某夜，青城空山新雨后，竹林里回荡着几声蝉鸣。

尔晴打开窗户，轻快喊着对面的人。

纳兰·尔晴（字容安）二哥哥！

没等她喊第二声，顾玄就打开了窗。

顾玄（字微晴）夜已深，怎么还没睡？

他的面容在灯光和夜色下终于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不是俊雅到不似凡人的脱俗。

纳兰·尔晴（字容安）二哥哥，这里入夜好黑。

她似乎在抱怨着什么，顾玄却听得明白：她在和他撒娇。

夜色黑不是重点，她只是睡前想再看看他。

顾玄（字微晴）过几天就不黑了。

顾玄哄着她。

顾玄（字微晴）快睡。

尔晴终是乖乖关窗就寝。

接下来的两天夜里，顾玄都为她燃放唐门特制的烟火：雪映流光来驱散夜色。

雪映流光绽放时如星河裹挟雪花散落，照亮黑暗之余看着更是赏心悦目，尔晴很喜欢。

第三天，尔晴再次开窗想叫顾玄时，却发现今夜雪映流光并未绽放，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橙黄色灯光。

林间还能见到顾玄的身影穿梭在树梢上。

等他回到房间，在窗口与她相对时，尔晴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水光。

纳兰·尔晴（字容安）二哥哥

顾玄（字微晴）这些灯是按宋朝的滚灯式样做的

顾玄道。

顾玄（字微晴）便有狂风暴雨也不会熄灭。等蜡烛燃尽，换上新的即可。

尔晴看到那片暖光一直蜿蜒伸展到山脚下，眉眼亦染上灯光的暖意。

纳兰·尔晴（字容安）二哥哥，以后我都能夜间出门了。

顾玄（字微晴）为何要夜间出门？

顾玄疑惑。

顾玄（字微晴）有什么要买的，我去买就行了。

尔晴看到他理所当然将一切包办，笑了出来。

纳兰·尔晴（字容安）但我总是要自己走动一下的吧。

顾玄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尔晴平常的活动范围不大，除去和顾玄去江南或蜀中的时间，其他时候多数只在竹屋和山脚间活动。

至于日常采买，多由顾玄和浣纱、敛风负责。

顾玄操的心格外多，除却药材外，也从食补方面调理她的身体，因此林间都挂上滚灯后，尔晴便时常在夜幕初降时趴在窗口，伴着半山灯光等着顾玄归来的身影。

现在想来，竟是她人生里难得的安稳时光。

她曾画过自己靠窗凭栏等顾玄的画，却未给他看。

顾玄被傅恒追到青城，在山上禅寺疗伤一夜，在乖乖的引导下来到竹屋时，无意间找到了这幅画。

前尘往事终究尽数记起，他的白发似乎更白了几分。

他终于明白明明没有证据，傅恒却对他穷追不舍的原因，也明白昨日引导乖乖来救他的是尔晴。

此刻尔晴不见，多半是被傅恒带走。

彼时暖光林间坠，斜倚窗棂盼郎归。

星河流辉日夜长，待得郎归寻不见。

他的小姑娘，终是，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