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瑞士的冬天来得迅猛而凛冽。才十一月初，洛桑已经覆上了一层薄雪。姜随宜站在研究所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周敏如的突然造访已经过去了两周，而这两周里，林京许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连一封邮件都没有。

“姜博士，数据已经准备好了。”助手玛尔塔在门口轻声提醒。

姜随宜回过神，将冷咖啡放在桌上：“谢谢，我马上来。”

今天的实验至关重要，关系到她整个研究项目的成败。姜随宜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投入工作中。实验室里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她有条不紊地记录着数据，分析结果。工作是她最好的麻醉剂，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心中的不安。

实验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当姜随宜走出实验室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雪花在路灯下旋转飘落，给这个陌生的城市增添了几分静谧的美。她紧了紧大衣，决定步行回公寓。

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来自林京许的消息。姜随宜犹豫着是否该主动联系他，却又担心打扰他处理公司危机。周敏如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他为了稳定公司，抵押了个人全部资产...”

“姜博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随宜抬头，看见研究所的负责人杜邦教授站在不远处，身旁是一位身材高挑的亚裔男子。当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姜随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林京许站在雪中，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围巾松松地搭在肩上，脸上带着疲惫而温暖的微笑。雪花落在他肩头，又缓缓融化。

“林先生来找你，我说你可能还在实验室。”杜邦教授笑着说，“看来你们认识？那我不打扰了。”

杜邦教授离开后，两人站在雪中静静对视。许久，姜随宜才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公司危机暂时缓解了，我给自己放了三天假。”林京许向前一步，伸手拂去她发梢上的雪花，“而且，我想亲眼确认你不是在骗我。”

姜随宜疑惑地看着他。

“两周前的那通电话。”林京许提醒道，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某人说爱我，我得确认这不是我的幻觉。”

姜随宜的脸顿时红了。那天冲动之下的告白，此刻在他面前被提起，让她无比羞涩。

“我...我只是...”她语无伦次。

林京许轻笑一声，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很高兴，随宜。这几个月支撑我度过最艰难时刻的，就是想着能亲耳听你说这句话。”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驱散了瑞士冬夜的寒意。姜随宜抬头看着他消瘦的面容，心疼地问：“公司的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暂时稳定了。”林京许轻描淡写地说，但姜随宜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我卖掉了部分非核心资产，引进了新的投资者。虽然代价不小，但至少保住了林氏的主体。”

“你母亲说，你抵押了所有个人资产...”

林京许愣了一下：“我母亲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他摇摇头，“她最近变了很多，开始理解我的选择。”

两人并肩走在覆雪的小道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姜随宜的公寓离研究所不远，很快就到了。

“要上来坐坐吗？”姜随宜邀请道，“虽然地方不大。”

林京许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