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他的话让沈知遥心中一颤。这种直白的表达，是从前的周屿绝不会有的。

她留在广州照顾了他三天。这三天里，他们找回了从前的熟悉感。周屿告诉她这些年的经历，他的工作，他的学习，他的生活。他说话时眼神明亮，再也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少年。

“我申请了大学的正式课程。”他兴奋地说，“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我就能成为正式的大学生了。”

“真好。”沈知遥由衷地为他高兴。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周屿突然问：“你谈恋爱了，是吗？”

沈知遥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对你好吗？”

“很好。”

周屿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淡淡的失落：“那就好。你值得最好的，知遥。”

回北京的飞机上，沈知遥看着窗外的云海，心中异常平静。这次南下，让她看到了周屿的新生活——充实、有目标、充满希望。他不再需要她作为精神寄托，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而她也一样。

毕业后，沈知遥如愿进入了一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专攻劳动法案件。陈然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两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过起了平淡而充实的生活。

工作的第三年，沈知遥接手了一个特殊的案子——一名外来务工人员在工地受伤，雇主拒绝赔偿。案件本身并不复杂，但受害者的处境让她想起了周屿的妈妈。

她全力以赴，最终为当事人争取到了合理的赔偿。案件结束后，当事人的儿子来到律所感谢她。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神倔强，让沈知遥想起了初中时的周屿。

“谢谢你，沈律师。”少年递给她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请你一定收下。”

盒子里是一枚手工制作的蒲公英书签，和周屿当年送她的很像。

那天晚上，沈知遥把这件事告诉了陈然。他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就是我爱的你，知遥。永远知道为什么而战。”

就在沈知遥以为生活将这样平静地继续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周屿的奶奶打来的，声音焦急而疲惫。

“小屿要结婚了，下个月。”奶奶说，“他不好意思亲自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沈知遥愣住了，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滑落。

“对方是餐厅老板的女儿，很善良的姑娘。”奶奶继续说，“小屿现在很好，开了家小餐馆，生意不错。他...他终于走出来了。”

挂断电话后，沈知遥在窗前站了很久。夜色中的北京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却照不亮她心中的某个角落。

陈然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怎么了？”

“周屿要结婚了。”她轻声说。

陈然沉默片刻，然后更紧地抱住她：“要我去参加婚礼吗？陪你一起。”

沈知遥摇头：“不，我们应该向前看，不是吗？”

婚礼那天，沈知遥没有去。她给周屿寄去了一份礼物——一套精致的餐具，和一张简单的贺卡：“祝你们幸福。”

周屿没有回信，只是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他和新娘的合影，两人笑得灿烂。照片的背景里，隐约可见那套餐具摆在婚宴的桌上。

沈知遥点了个赞，然后放下手机，继续准备明天的案件材料。生活就是这样，有人来，有人走，而我们要做的，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几天后，她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和一枚新的蒲公英书签。书签背面有一行新写的小字：

“青春散场，各生欢喜。谢谢你曾经是我的光。——周屿”

沈知遥摩挲着那行字，微微一笑。她把新书签和旧的放在一起，收进了抽屉深处。

有些故事，适合珍藏；有些人，适合怀念。而生活，永远向前。

窗外，北京的春天来了。未名湖畔，新一年的蒲公英正在绽放，金色的花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知遥想，明天该和陈然一起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