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遥的心跳加速。明天是周日,下午三点,操场看台。他要走了,而且想见她。
那一夜,沈知遥辗转难眠。她设想了无数种见面的场景,准备了无数句话,却又觉得每一句都不够好。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去,梦见周屿站在月台上,火车缓缓启动,她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周日下午,沈知遥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看台。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操场上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踢球,欢声笑语随风飘来。
她坐在老位置,手中紧握着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礼物,书里夹着她写的一封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周屿,谢谢你曾经注视过我。那些信是我青春里最特别的礼物。愿你前路坦荡,一生平安。——沈知遥”
三点整,周屿出现了。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眼神中的阴郁散去了不少。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背着一个旧书包,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你来了。”他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很轻。
沈知遥把书递给他:“送你的。”
周屿接过书,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两人都微微一颤。他翻开书,看到了那封信,但没有立即阅读,只是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
“我要去广州了。”他说,“奶奶的类风湿严重了,南方气候对她好一些。我在那边的餐厅找了工作,晚上可以去夜大上课。”
沈知遥点头:“挺好的。”
一阵沉默。春风拂过,带来青草的气息。远处的笑声隐约可闻,更显得他们之间的安静有些尴尬。
“你爸爸...”周屿欲言又止。
“他很好。”沈知遥说,“上次我去看他,他在里面看书、写东西,心态很平和。他说这是他应得的。”
周屿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我爸爸...他决定留在老家了。他说漂泊了七年,累了。法院考虑到他主动自首,判了缓刑。”
“那就好。”沈知遥真心地说。
又一阵沉默。这次是周屿先开口:“沈知遥,我曾经恨过你。”
“我知道。”
“但现在不恨了。”他转头看她,眼神清澈,“恨一个人太累了,我选择放下。”
沈知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为我爸爸做的一切。”
周屿摇摇头:“都过去了。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知遥:“最后一封信。”
沈知遥接过信封,熟悉的白色,熟悉的蒲公英图案。但这次,蒲公英的种子是金色的,像是随时准备乘风飞翔。
“现在不要看。”周屿说,“等我走了再看。”
沈知遥把信小心地放进书包内侧,那个曾经装满他信件的口袋。
“你一定会考上北京的大学。”周屿肯定地说,“你一直都是最耀眼的那个人。”
“你也是。”沈知遥说,“你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周屿笑了笑,那笑容干净而释然:“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街角偶遇。那时候,希望我们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沈知遥用力点头,泪水终于滑落。
周屿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他的指尖温暖,带着淡淡的墨香。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肢体接触。
“保重,沈知遥。”
“保重,周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