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沈知遥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父亲终于选择了面对，而不是逃避。

她看向周屿，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肩膀微微颤抖。判决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休庭后，人群陆续散去。沈知遥看见父亲被法警带走前，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是释然和解脱。

周屿和奶奶正准备离开，沈知遥鼓起勇气走上前：“周屿。”

他转过身，眼睛红肿，但目光不再冰冷。

“谢谢你的信，”沈知遥轻声说，“它们对我很重要。”

周屿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我收到了你的信。那天在墓园，对不起。”

沈知遥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们家。”

“你爸爸今天...”周屿顿了顿，“他选择了说实话。”

“是啊。”沈知遥望向父亲被带走的方向，“他终于做了正确的事。”

两人并肩走出法院，秋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奶奶识趣地走在前面，给他们留出空间。

“我要和奶奶回老家了。”周屿说，“这里的房子已经退了。”

沈知遥的心一紧：“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周屿停下脚步，看着她，“沈知遥，我曾经很恨你父亲，甚至有一段时间，也恨你。但那些信...写那些信的时候，我是真的...”

他没能说完，但沈知遥明白。就像她对他的关心，也是真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个装着信的木头盒子，递给周屿：“这个还给你。它属于你，是你青春的记录。”

周屿接过盒子，手指轻轻摩挲着盒盖：“你还记得蒲公英吗？”

沈知遥点点头。每一封信的信封上，都画着一朵小小的蒲公英。

“蒲公英的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周屿的声音很轻，“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结果。”

沈知遥的眼泪再次涌出：“不一定非要结果才是有意义的，不是吗？那些信陪伴我度过了很多孤独的时刻。周屿，谢谢你曾经注视过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蒲公英书签，递给她：“留作纪念吧。”

书签很精致，蒲公英的种子部分是用透明的树脂做的，里面封存着真正的蒲公英绒毛。沈知遥接过书签，看见背面有一行小字：“愿你如蒲公英般自由飞翔。”

“你要考上那所北京的大学。”周屿突然说，“替我看看未名湖的春天。”

沈知遥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周屿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奶奶。他的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也格外坚定。

沈知遥站在原地，看着他和奶奶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蒲公英书签，泪水一滴滴落在透明的树脂上，像是永远的琥珀，封存了这个秋天所有的遗憾与美好。

青春的第一场暗恋，就这样无声地落幕了。没有告白，没有牵手，只有一千零一封未寄的信，和一朵永远无法停留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