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干戈化玉帛 第117章

赵惠问道：“太子殿下的王叔与摄政王交情如何？”

仁孝太子答道：“王叔一直囤兵金、夏边境，并不参与朝政，谈不上跟摄政王有何交情。”

赵惠道：“太子殿下倘若得到纯王拥戴，之后见机行事，摄政王谋权篡位的阴谋必定不会得逞。”

仁孝太子道：“但王叔与本王并无交厚，只怕很难说服他支持本王。”

赵惠道：“太子殿下只有博得王叔纯王和他手中十二万大军的拥戴，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仁孝太子连连摇头，道：“此事困难之极，并不似公主所料那般。”

赵惠问道：“难道纯王也心怀不仁之心，欲要与太子殿下争夺王位不成？”

仁孝太子道：“王叔对我父王确实衷心耿耿，也是一位体恤民情之人，只因不喜欢本王效仿大宋政统民风，说这是违背“吾祖”当年所定的祖制礼法，因此这几年疏远本王。不过，王叔他也看不惯摄政王飞扬跋扈的做派，因而才常年统兵在外，不理朝中之事。”

赵惠沉吟半晌，忽道：“我倒是愿意替太子殿下做一回说客。”

仁孝太子道：“王叔他一直不喜欢本王，就是对你大宋抱有成见；而且，近闻王叔曾与金国边关守将有过来往。公主只身前往，说不定会有凶险。”

赵惠道：“此去他大军营中，料想纯王断不会对一个手无寸力的女子施以毒手。只我身边并无印信，尚要烦劳太子殿下写一封书信证明我太宁公主的身份，且要盖上殿下的御印方可。”

仁孝太子连忙修一封短信，盖上太子大印，将书信恭敬交给赵惠，忽又觉教她亲冒风险实在不太妥当，说道：“虽说王叔不至于伤害公主，可公主此去委实凶险之极，本王方才又再仔细思量，还是与公主一同前往王叔营中为好。”

赵惠道：“此时局势尚未明了，殿下不宜亲赴纯王大营，否则，若纯王已然跟摄政王联手，殿下就再无机会脱身。”

仁孝太子听闻此言，心下大为感动，问道：“公主为何愿意甘冒风险，如此相助本王？”

赵惠道：“我做这些事情并不全在相助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日后主政，能与我大宋永不兵戎相见，其实于你我两国百姓也颇有益处。”

仁孝太子点头称是，又道：“请公主日后转承大宋皇帝陛下，我西夏绝不再与大宋为敌。”

赵惠又道：“殿下可在此地耐心等待几日，待事成之后，我会及时告知殿下。”

仁孝太子又再道谢，并吩咐吴天佑将一张羊皮地图和盘缠交给傅北川。一直相送他二人数里，这才惜别，道：“望公主此去千万保重，本王敬候佳音。”

傅北川与赵惠沿地图所标明的路线，不几日，已到庆州地界，远远望见西夏军营依山而立，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傅北川虽未学过兵法，但见到军营整齐，旗号鲜明，也知这军中统帅制军有方，想到自己太岳帮常与金兵交战，这行军排营之法很有用处，立马山头，远远观摩一阵，这才来到大军营前。

守门的军校见有生人，厉声道：“此处乃镇抚大军后军大营，来人还不站下！”说话同时，立即有数百守营弓箭手排成横列，拉弓搭箭，指向他二人。

傅北川示意赵惠端坐马上，自己则下马，步到营门前，道：“大宋太宁公主特来拜会贵军统帅纯王将军！这里有贵国仁孝太子书信与大宋太宁公主亲书拜贴在此！”

那军校见来人只有两人两骑，打量一眼，厉声道：“来人将书信交上，先在营外等候，待向镇抚御使嵬名元帅禀报之后，再行定夺！”

赵惠听到这军校不用大宋太祖皇帝当年所赐的“赵”姓，而用党项“嵬名氏”称呼纯王，心中暗想：“仁孝太子所言不错，纯王果然对大宋怀有不屑之意。”

他二人在营前等待了两个多时辰，忽听大营中传出阵阵号角，紧接一通鼓响不断。营门缓缓打开，上千名手执长戈盾牌的西夏兵士自营中顺序涌出，谨随号令，排成两列纵队，齐整站立。

中间一名军官厉声道：“大夏国中书省钦命镇抚御使嵬名乾纯元帅纯王殿下有请大宋太宁公主入营！”话音才落，那千名军士齐声呐喊一声，同时将手中长戈盾牌相击，铿锵一击，扬起一阵烟尘，当真威武雄壮。

赵惠从未经过战阵，此时虽表面威仪，心中却自打鼓，不禁偷眼望一眼傅北川，见他微微点头，心中稍感释然，带过缰绳，侧马缓步前行。傅北川也提马缰，紧随入营。

穿过后军营盘，见前头一列马队，横向排开，一名军官举手，高声道：“此处是镇抚大军中军主帅大营，请大宋公主下马！”

赵惠与傅北川都同时离鞍下马，立即有两名西夏军士从他二人手中接过缰绳。中军营门大开，但见又有上千兵士手持五尺长刀，站成两排，相互对面而立，手中长刀齐整指向天空，也是寒光闪闪。

那名中军指挥使一声令下，那些西夏兵士又是呐喊一声，将各自手中长刀与对面相交，竟齐整发出一声兵器相碰的大响，只待来人自刀巷中穿过。

赵惠也知这些都是虚张声势，只为震慑来人，可毕竟身为女子，见到如此阵势也感有些心慌，不觉皱了下眉头，情知傅北川便在自己身后，稍微定下心神，迈步穿过刀丛，一直走出一里远近，抬头远远望去，见一座金顶圆帐坐落于众多营帐丛中，比周围营帐高大宽阔许多，猜想是纯王的中军大帐。

走近看时，却见那金顶圆帐前一片宽阔的点兵场上，支起一个行军大锅，锅里热水翻滚；空场四周密布数千西夏兵士，都排成战阵，列队持械巍然侍立。

迎面一人厉声道：“前面可是大宋使者太宁公主？”

赵惠看他装束，猜想是大帐的中军官，随即答道：“不错，正是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