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干戈化玉帛 第118章

那中军官又道：“镇抚御使大人有话要问，太宁公主可先于帐外答话！”

赵惠心知纯王有意为难，而且相待礼仪甚是傲慢，说道：“想不道堂堂镇抚御使，手握重兵，竟也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么！”

那中军官尚未答言，却听大帐之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公主真会开玩笑，本帅何来惧意？”

赵惠料想大帐中那说话之人定是纯王，随即说道：“镇抚御使既有话要问，却又不敢现身来见本公主，这不是害怕又是甚么？”

纯王朗声笑道：“好！就请公主进帐答话！”

赵惠应声前行。傅北川也跟随走入大帐，见帐中迎面帅位上端坐一位西夏将军，年纪约有五十岁上下，正是纯王。

就听纯王问道：“公主手持仁孝太子手书，突然来访，莫非是来替仁孝太子做说客？”

赵惠道：“本公主确有此意，不过，眼下贵国局势动荡，有恐来日遇到不策，特来与殿下商议。”

纯王大笑，道：“公主此言当真差已！你宋国与金国交战以来，连战连败，若说有恐不策，你宋国倒是前途国运已然岌岌可危。”随后大笑，又道“公主入我军营之时，一定早见我大军神威，我国有如此威武之师，何来不策？”

赵惠微笑道：“今日一见，贵军确实威武雄壮，但惟恐不能长久罢！”

纯王本想以军威震慑来使，见到赵惠不露声色，也有些钦佩她虽为女子，却也有些胆识，可听到这话，心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竟敢小瞧我西夏堂堂大军的军威！”不禁怒道：“在我大军营中怎敢如此藐视本帅？难道没有看到帐外大锅？若犯我军威，本帅绝不留情！”

赵惠道：“元帅身为贵国乾顺王之弟，不顾朝中大权落于摄政王梁氏旁族，致使仁孝太子身遭禁锢。自摄政王主政以来，捐税苛负颇重，贵国境内连遭天变疾患，民变四起；况且贵国东面金国强虏、南临我大宋，还有那西辽、吐蕃诸国环伺，时时鹰视狼顾，寻机挑衅。倘若贵国国内局势稍有变动，元帅手中虽掌有十几万大军，到时面对四境强敌入侵，当不会顾此失彼，疲于奔命么？倘若不幸被本宫言中，贵国的国运又何来长久？”

纯王听罢，深吃一惊，料想不到赵惠一个娇柔女子竟有如此见识，这话一语中地，正是他目前所忧之处。却又问道：“公主乃是宋国人，替仁孝太子做说客游说本帅，岂不是越俎代庖？”

赵惠道：“本公主今此前来，做仁孝太子说客原也不假，不过也想同元帅商谈宋、夏两国之事。”

纯王道：“公主既要商谈此事，必有言辞，且来说说。”

赵惠道：“我听闻贵国又再联合金国，欲对我大宋交战，可有此事？”

纯王道：“原来公主害怕夏、金联盟，如此联盟对我大夏也颇有益处。国家之事本就是利益相争，如此于我有利之事，何必推辞不做？”

赵惠道：“元帅此言虽有几分道理，却也不尽然，国家之事岂可与商人争利相同？况且，当今金国兵势强大，只因有我大宋分其兵势大部，才有宋、夏、金成三国鼎足，倘若贵国与金国联合，金国灭亡大宋之时，也是相攻贵国之日。”

纯王见她言语恳切，道：“本帅倒是头一次听人如此谈及此事。”说着话，吩咐部下军士给赵惠看座。

忽听一人大笑，道：“谁说我大金要与大夏开战？这话未免有些耸人听闻罢！”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人步入大帐。

傅北川认出此人，正是在兴庆府街头撞见的那位金国王公，看他步履稳健，不禁留意，心道：“这金国王公外表儒雅，却身怀不弱武功，若非高手，绝不能将自身武功隐藏如此之好，看来呆会儿得留心一些。”

纯王见来人不请自出，虽有些恼怒，但此时尚未决定日后如何，不便相责，吩咐道：“快给曹王殿下看座！”

赵惠暗吃一惊，偷眼打量此人，见他身穿金国贵族服装，相貌俊郎，颇有些儒雅风度。心想：“原来这人就是金国曹王完颜雍。他既已来此营中多时，想必早对纯王游说一番，难怪纯王方才如此刁难于我。”

来人正是完颜雍。日前，他以大金国钦使身份与西夏摄政王会面，答应只要西夏同意联合夹击大宋，就全力扶持摄政王与西夏后宫梁氏族人主政，此来纯王营中，也是想要说服他支持西夏摄政王，联合金国夹击大宋，方才正与纯王商谈之际，不想有军校来报，说大宋太宁公主也来营中拜会。纯王本在犹豫不决，听到禀报自想再听大宋使节有何说词，便将完颜雍请到帐后暂避。

完颜雍心有不满，但也只好从命，不过，他虽走出中军大帐，却一直在帐后偷听帐内动静，听到赵惠所言一语道破玄机，暗自心惊，急忙迈步走入大帐，猛见赵惠端坐大帐，不觉眼前一亮，心说：“原来太宁公主竟如此贤雅貌美！”不禁偷眼打量几眼。

纯王道：“既然曹王殿下另有话讲，正好与大宋太宁公主当面直言。”

赵惠见事出突然，有些尴尬，并未答话。

完颜雍道：“本王早已跟元帅讲明我大金国相助贵国之意，事成之后，平分大宋疆土，各有好处，难道元帅还有何疑问？”

纯王笑道：“曹王殿下所言不错，本帅自当慎重考虑。只是眼下大宋这位太宁公主也说是为我国前途而来，本帅听她来言诚恳，只好再听听，不知你金、宋两国所说之言究竟谁更有道理。”

完颜雍朗声大笑，道：“当今之势，我大金国顺应天道，如今已然拥有南朝半壁，赵家皇室亦有大半都在我大金臣服为质，我大金国铁骑南下有日，南朝灭亡只是迟早之事。贵国摄政王亦知天道不可违，早与我大金国订立盟约，到时平分南朝疆土。请问元帅，本王还要将这其中厉害关系再讲一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