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干戈化玉帛 第115章

因而没费太大周折便潜身来到仁孝太子寝宫。发现窗口上有盏灯光闪烁，二人轻身上前向内窥伺，见一位年纪很轻，身着党项贵族服饰的青年男子正秉烛夜读。

吴天佑轻声道：“这位便是仁孝太子殿下。”两人又在附近小心观察一阵，确定并无可疑动静，这才推开寝宫窗口悄声跃入。

仁孝太子正一人端坐案前，忽见两个装束纯朴的党项人来到面前，有些惊讶，问道：“两位深夜未经禀报，来我宫中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吴天佑当即跪下，行君臣大礼，说道：“卑职吴天佑护架来迟，请太子殿下降罪。”

仁孝太子惊愕呆望一眼，这才认出吴天佑，连忙走下书案，双手扶起，道：“本王这两月来一直无法走出这太子宫门一步。吴爱卿真教本王想煞了！”抬眼望了望傅北川，问道：“这位是……？”

吴天佑引见道：“这位兄弟是大宋侠士，太岳帮赤凤堂主傅北川，是来帮助卑职的。”

仁孝太子连忙施礼，道：“傅英雄千里迢迢前来相助，本王多谢了。”

傅北川回礼，道：“太子殿下，傅某与吴将军此来，是专程接殿下出兴庆府脱困的，还请赶快做些准备。”

吴天佑也道：“不错！摄政王将殿下您囚困于此，惟恐他日会对您下毒手，殿下这就连夜随臣等出宫罢！”

仁孝太子却摇了摇头，道：“本王性命是小，却是社稷为重。现下摄政王独揽大权，本王数月前就已知他跟金国的曹王完颜雍往来密切。我如此出逃，等于临阵脱逃，朝中大事更无人与他争持。”

傅北川道：“殿下身不由己，手中又无兵权，根本不是摄政王对手。今夜接殿下出太子宫，正是要摄政王还政于殿下。眼下大宋太宁公主正在城中，殿下有何疑虑，可与公主商议对策。”

仁孝太子听了，惊诧道：“太宁公主也在城中！”随后沉吟片刻，说道：“若得大宋相助，国是当有转机。本王愿随你们出宫。”赶忙将太子印信从枕下取出，放在怀中。

吴天佑将寝宫内烛火挥袖扫灭，三人快步出了寝宫，疾步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宫墙边。傅北川轻身先行跃上墙头，见一队巡哨兵士正远远走开，回头示意。吴天佑背起仁孝太子也翻上宫墙，紧随傅北川落到宫外街道上，迅速隐没在街市房屋的暗影之中。

赵惠正焦急等待，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将房门打开。

仁孝太子心中焦急问道：“请问，大宋太宁公主眼下身在何处？”

吴天佑引见道：“这位便是大宋太宁公主。”

仁孝太子打量一眼赵惠，见她满脸涂得脏兮兮的，身穿着一件甚不合体的党项男装，举止活象一个干杂活的小厮，顿时满腹狐疑，问道：“你？……是大宋太宁公主？”随即摇头，说道：“本王虽未曾与太宁公主谋过面，可也有所耳闻，公主应当是一位端庄贤雅之人，你却为何这等装扮？”

赵惠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全因情势紧急，这才化装造访。”

仁孝太子听她嗓音轻柔，语气和缓端庄，教人不由得心生敬意，亦有些相信她的身份。

吴天佑看出仁孝太子仍然心怀疑惑，便道：“太子殿下，摄政王曾经自拟旨意，指令卑职远赴大宋杭州，挟持这位太宁公主来我王都。卑职以性命担保，这位就是太宁公主。”

仁孝太子知道吴天佑虽是一武夫，但向来办事得力，既然确定来人大宋公主身份，应当不错。

就听赵惠道：“本宫也是前日才知，预谋挟持本宫之人正是贵国摄政王。”

仁孝太子听了这话，颇觉尴尬，连忙施礼，道：“此乃本国摄政王未经本王旨意，擅自做主，还望公主见谅。”

赵惠微微一笑，轻声道：“本宫与殿下此前虽未曾谋面，但知殿下向以礼义仁孝监国，断不会如此行事。还请不必挂怀。”

仁孝太子道：“公主能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本王大幸。公主不远千里，亲冒险地，必是有事教我，就请明言。”却偷眼又再打量赵惠，一时走思：“原来这满脸脏兮的女子果真是大宋太宁公主，看来并不如传闻那般国色天香。”

赵惠道：“殿下无须如此客套。请恕直言，此事确实关系到贵帮与我大宋的生死安危。本宫料想贵国摄政王擅拟王旨，教“百刀门”将本宫挟持到兴庆府，是想借这件事令到贵国上下不得不与我大宋交恶，转而与金人联盟，到时，摄政王有金人支持，自可不再有所羁绊，称霸西夏。”

仁孝太子寻思：“眼下摄政王正谋求与金人联合，本王也只有依仗大宋势力方可有一线转机，眼下正可借此机会结交赵惠。”忽对吴天佑佯怒道：“爱卿怎可如此胡乱行事？难道欲陷我西夏国于不仁不义之境吗！”

吴天佑慌忙跪地，道：“殿下，卑职知罪。”

赵惠道：“方才本宫不是与殿下已然约定，不再提及此事么？何况吴将军实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他如此行事，只因摄政王假借贵国乾顺王旨意，想借此事教‘百刀门’疲于奔命，稍有不慎即可以抗旨论罪，教太子殿下再无心腹之人。但想他一片苦心，而且早已道过歉，还请太子殿下不必追究。”

仁孝太子心想：“看来赵惠确是真心助我，以她如此身份横遭挟持，却不祸罪当事之人，也当真宽宏大度之极，只要大宋朝廷不再追究此事，却也免去我许多担心。”转身即对吴天佑道：“既是公主求情，本王自当不再治罪于卿家。还不向公主谢恩。”

吴天佑立即向赵惠叩头，道：“多谢公主既往不咎。”

傅北川看看天将拂晓，插言道：“眼下情势危急。若待天亮时，太子宫中之人发现仁孝太子失踪，摄政王必然知晓，于城中大肆搜查，只怕我等会有更大凶险。依傅某之见，必须赶在天明之时速速出城，待出了兴庆府再行商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