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干戈化玉帛 第114章

傅北川想到此去兴庆府城中恐怕不止一日，这四人倘若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行解开，有恐惊动城中的“擒生军”，说声：“实在对不起四位了。”随手又再点了那四人的昏睡穴，从内锁上房门，这才跃出窗口。

此时，天还未亮，赵惠在房中一直合衣等候，想到要扮成男子潜入重兵把守的西夏王城，不免心有惴惴，忽听傅北川在后窗轻声道：“公主，赶快换上这身衣服罢！”随后，陆续自窗口抛进几件衣衫。

赵惠顺手接住，陡然见是几件异族陌生男子的粗布衣服要自己换上，不免心生犹豫，踟躇一阵子才穿上走出客房，发现傅北川正在门口守侯，轻声问道：“傅大哥，你看我象不象是一个小厮阿？”

傅北川打量几眼，见她头上带顶帽子倒可遮住发髻，可身上男装，显得颇为肥大，而且太过细皮白面，又一副扭捏姿态。当即摇头，笑道：“如此哪里似个小厮，还须……”稍一思量，说声：“公主等等。”然后摸进客栈厨房，拿了块木炭，片刻回到赵惠面前，道：“使些炭灰将头脸和双手都涂黑一些，才真个与小厮有几分相似。”

赵惠顿觉失望，回房掌灯，照着铜镜将手脸都抹上碳黑，生怕傅北川不满意，又将脖颈也都涂得脏兮兮，见到镜中满脸又黑又脏的模样，只觉好笑，自赏片刻，这才返身来见傅北川。

傅北川见她这副模样，点了点头，却又笑道：“公主举止、语音都还似女子。”

赵惠当下撅起嘴，道：“如此却难了，傅大哥，你说应当怎么办才好阿？”

傅北川道：“公主到时也可跟我一样不说一句话，不过还须学些男子走路的步态，才无大碍。”

赵惠见傅北川走了几步，也学着试走数步。她自小学得都是皇室女子的礼仪，此刻要学男子走路的姿态，觉得甚是有趣。过了片刻，傅北川觉得尚可应付守城军兵，就引路来与吴天佑汇齐。

又等了一个时辰，城门才缓缓打开，他三人赶着大车，来到门前，随即被军兵拦住。一个军官上前将大车一通详查，又仔细打量他们三人，见并无甚么破绽，才挥手教他们入城。

迎面突然走出一队“擒生军”兵马，却是统帅“擒生军”把守城门的右伺禁官正巧寻哨路过。来到傅北川面前又再仔细打量一番，忽然用党项语问了一句话。

原来西夏境内百姓虽大都说汉语，但当初西夏立国时规定人人必须学习说写党项语言，即便是汉人也要如此。

傅北川自然不会党项语，听不懂他的意思，忽然急中生智，摇头装聋作哑，呆愣愣望着右伺禁官。

吴天佑见机行事，连忙弓身行礼，用党项语说道：“大人，车把势是个聋哑之人，听不到您的问话。”

那右伺禁官心说：“十聋九哑，这人看起来倒似个车把势，却很面生。”转到傅北川身后，运力对着他耳边猛的大喝一声。

那右伺禁官身为“擒生军”将领，是西夏御林军当中的高手，功力不凡，料想这声断喝，若不是聋哑之人，定会有所反应，却见傅北川纹丝不动，倒似真个没听到，这才相信。傅北川却是以自身雄厚内力冲撞抵挡，化解来袭。

那右伺禁官见到赵惠听到断喝之声将双耳掩起，面露惊惶，手脸都脏兮兮的，又衣不合体，倒是个打杂的小厮，挥手放他三人进城。

赵惠却真个被那右伺禁官的喝声吓得措手不及，方才险些个叫出声来。

入城后，三人赶车缓行。傅北川与赵惠都是头一次来到西夏王城，见这里街道纵横，街市商贾众多，往来繁华；又望见西夏王宫殿宇楼阁，竟与大宋都城别无二致！均觉西夏虽是由党项族人立国，毕竟沿袭华夏一脉。不过，此时城中多了不少“擒生军”兵士于街道巡逻，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吴天佑道：“太子宫就在王宫东面，我等正好可以继续装扮做为太子宫中运送每日御用蔬菜之人前往。”他于城中路途十分熟悉，三人不多时已行至西夏王宫左近。

迎面忽见一队金国人正从王宫走出，足有上百人之多，都骑着高头骏马，中间华盖之下，簇拥着一人，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相貌俊朗，身着女真王亲贵胄的打扮，颇为神采奕奕。

傅北川久在被金国侵占的黄河两岸行走，又数度去过金国京城中都，见到来人仪仗，料想是金国一位王公，吃了一惊，心道：“这些金人出入西夏王宫，想必早已同西夏摄政王勾结，看来欲对大宋有不利之举。”

那金国王公迎面走来，三人都将头低下，以免引人注意，待那队金国人走过，才转到王宫东侧，不禁又大吃一惊，原来太子宫的周围也有“擒生军”兵士环列把守，甚是森严。

吴天佑道：“看来摄政王已然动手，要将太子殿下至于死地。太子殿下此刻性命危已！”

赵惠道：“摄政王虽手中掌有十万大军，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但他一定还有所忌讳，因此才以重兵围困太子宫，仁孝太子眼下应当还未遭毒手。不过，倘若拖延时日，难免摄政王会孤注一掷，那时仁孝太子恐怕会有危险。”

吴天佑问道：“公主有何指教，还请明示。”

赵惠道：“眼下之计，只有先将仁孝太子殿下迎出兴庆府，再以太子殿下的的名义号令贵国境内各处兵马，发出勤王诏书，才可挽回局面，到时摄政王受到各方压力，未必会公然起兵谋反，金国也就不会再有可乘之机。”

傅北川道：“当务之急，当连夜前往宫中将仁孝太子救出。”

三人住进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入夜时分，傅、吴二人轻身前往太子宫。

太子宫墙外不时总有一队队“擒生军”兵士往来巡哨，但他二人身负上乘武功，吴天佑又对太子宫中的路径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