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钲骨柔情 第105章

芙蓉阁主一直跟在傅北川身后，自被傅北川搭救以来，一路受他保护周全，又多次被他冒死相救，情知傅北川极守信义，性子又极是刚强，除非因为自责失信于人，从未被任何凶险之事烦恼过。

此刻听他叹气，便摸到傅北川身边不远坐下，轻声道：“自得傅壮士舍命救助，又相顾至今，一力保护周全，我已然感激不尽，即便再无法从这里逃生，那也是上天注定如此。”

傅北川道：“姑娘如此讲话，更教在下无地自容。”

芙蓉阁主听他一味苦恼自责，便问道：“傅壮士，我很想知道你怎会跟宋公子结拜为兄弟，能否讲一讲阿？”

傅北川知道是芙蓉阁主在找些个话题，好教他暂时不再自寻烦恼，便大略说起如何跟宋睿结拜之事，中间也参杂些个自己经历。他本不是那种侃侃而谈之人，有很多处都要芙蓉阁主不住发问，他才说出。又想到宋睿自从失约之后，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可否是遇到凶险？心事陡然沉重。

芙蓉阁主道：“原来傅壮士自小也是孤苦零丁之人，是被师傅收留才长大成人的，可你为何没有设法去找寻你的父母家人？”

傅北川道：“在下曾向师傅问起过此事，师傅说在下父母早已死于金兵南下之时。”芙蓉阁主默然。

傅北川毕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决定再次细细勘察“藏经窟”内室石壁，看看能否找到通向外界的通道。孤注一掷，将最后所剩那半截蜡烛点燃，用石块轻轻敲击石壁。

才走过多半圈，那段蜡烛就只剩下不足半寸来长，火焰急速跳动。眼看蜡烛所剩无几，仍未发现半分希望，但觉心存这最后一丝也将破灭。望着面前这烛火熄灭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光亮，心中一凛。不过，前面尚有小半圈石壁没有仔细搜寻，但存半分希望也不可随意放弃。

忽的瞥见烛火忽闪一下，剩余那小半截蜡烛已然烧尽，傅北川连忙小心以手护住火焰，但想“藏经窟”内室当中并无一丝风，心觉诧异。又见到烛火渐渐拉长，料想是回光返照而已，才将手掌移开，却见到烛火正朝石壁一侧不住摆动，傅北川又将手掌挡在烛火与石壁之间，烛火才又变成垂直。

反复又试，傅北川心头颤动，知道那火焰是被一丝微风拉动，如若有风吹来，定是隔壁那侧与外头相通所至。

正兴奋时，最后一点烛火终于扑的熄灭，周围顿成一片黑幕。傅北川惋惜片刻，继续以手中石块敲击这边石壁，倾听回音确与他处略有不同，只不过差别实在微乎其微，是以傅北川如此耳音灵敏也在不经意间遗漏。

既有希望，傅北川当即席地运功，准备将石壁凿开脱困。感觉内息渐稳，起身运力，用手中石块猛击石壁。以他当世罕有的内功，就是双掌碎石裂碑也本不再话下，何况手中有石块充当锄镐，不足半日，已将石壁挖开数尺，听到对面隐隐有空荡回音传来，逾加起劲挖掘。

但再挖进两尺，前面遇到一块岩壁，无论如何运劲再也无法击碎，猜想应当是一块巨大岩石，又尝试运功将其撼动，但连试十数次后，身上伤口也被牵动，颇为疼痛，只好作罢，从挖开的石道当中缩身而出，就地坐下。

黑暗中，芙蓉阁主听不到傅北川挖掘石壁的声响，只道他有些乏累，摸索来到陶罐边上，用木勺舀起清水递过，说道：“傅壮士，饮些水解一解乏累，歇息一阵不迟。”

傅北川摸到木勺，将水饮下，又运功一阵，起身钻入挖开的石道中，以双掌运力，连吐劲力，依旧无法成功；再以石块敲击，也无济于事，无奈再次退出歇息。可心中却因被那巨石所阻而有些郁闷，随手将手中石块抛出。

石块砰的撞在对面石壁上，闪了下火花，傅北川却瞬间发觉，对面石壁上好似有一人正打出一式拳脚。

他自小习武，每日拳不离身，功不隔夜，通常他人并不在意的武功套路、招事，都有心研磨一番，才有今日武功造诣。想起自己曾经仔细查看过对面石壁，上面除了雕刻各种姿势的佛像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可脑中方才一闪而过那个招式却久久挥之不去。

只觉新奇，傅北川随手在身边摸索，又拾起块石头抛过去。石块与对面石壁相碰再发火花，傅北川分明又看到一个僧人右掌平推迅猛一击，陡然看出那个僧人的模样竟与那些佛像一模一样！

芙蓉阁主手忽然听到两声石头落地之声，又听傅北川情不自禁的口里发出两声“咦？”，就问：“傅壮士，怎么了？”

傅北川没有回答，从怀里取出两块硝石，一面相互撞击，一面抬头望向对面石壁。硝石所发火光较亮一些，这回却是同时见到数名僧人一同打出不同招式，或伸拳、或出掌、或踢腿，而且张迟有度，动静自如，钢柔相济，好似一路精深的拳脚功夫。

傅北川心想：“怎的方才在烛火映照下，这些佛像分明并无特别之处，为何在这瞬间看去，却象是在打出一招拳脚？”左思右想，将自己这些年来与敌手，无论比武或是性命相搏时的情形一一在脑中闪过，猛然醒悟：自己心中已存有对‘千佛洞’诸多佛像的固有形态，因而见到这‘藏经窟’内的佛像也只当它做佛像而已，并不认为它们在演示武功的招式。而在与他人对敌之时，无论自己或是对手，每出一招便如同这火花闪现一般的迅捷，实在与方才在光亮一闪之下见到这些佛像别无二致！”

傅北川感觉有趣，竟忘了方才的不快，又再摩擦硝石，同时模仿石壁上那些佛像举手投足的招式，手舞足蹈自练起来，练过十数招后，只觉佛像的招式似是蕴涵一种教人心静如水的意境，竟与自己已然习练多年的《菩提心经》的内功心法能够一一映照，不觉更加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