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钲骨柔情 第104章

傅北川运功数个时辰，才觉得周身上下气血渐渐又恢复顺畅，身体四肢也可活动。运功之时，原本可以听到芙蓉阁主与行痴二人的呼吸之声，可行痴的气息渐渐微弱。傅北川忙问：“大师！大师！你怎样了？”声音在整个“藏经窟”内室里回荡，却没有听到行痴答话，细听之下，竟尔再也闻不见他声息，急忙又再呼唤道：“大师！大师！”

芙蓉阁主正依在石壁歇息，此刻也连声问道：“行痴大师怎么了？”

傅北川道：“姑娘，那个烛台还在吗？在下这里有些硝石，先点燃烛台，看看行痴大师怎样了。”

芙蓉阁主答道：“还在我手里，这便拿来。”

傅北川道：“此处漆黑，姑娘千万勿动！”才要从地上站起，立时牵动身上的三处刀伤，一阵疼痛又不得不老实坐下，叹息苦笑，道：“还是请姑娘将那烛台递过来罢！”

芙蓉阁主本已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这会儿知他定是伤痛所至，心中一急，脚上猛觉被甚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摔倒，手中的烛台滚落老远。

傅北川关切问道：“姑娘，你怎的了？”

芙蓉阁主扑面趴在地上，摔得并不严重，只是惊吓非小，喘息一阵才道：“傅壮士，我真是无用。那个烛台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傅北川道：“别担心，在下耳音不差，那烛台应是摔到姑娘左手前方，又撞一下石壁。姑娘可在左手前方仔细摸摸看。”

芙蓉阁主听了，当即开始找寻，不过害怕再被绊倒，只好匍匐于地，小心爬行摸索。傅北川从怀里取出硝石相互摩擦，发出点点的火光。这点微弱光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内室之中却显得很透亮，芙蓉阁主这才借闪光爬过，不一会儿，摸到一面墙壁，料想来到内室的另一面石壁边，再按傅北川指示的方位，四下找寻。正用手乱摸间，不知是触到甚么，忽然听到耳侧一声石板活动撞击之声，又吓一跳，缩身坐在地上。

傅北川忙问：“你没事罢？”

芙蓉阁主寻着动静细看，却发现簇簇荧光闪烁，心觉自己太过失态，喘口气，道：“真教傅壮士笑话了，前面只有些会放光的石头罢了。”

正待爬过去，傅北川忽又摩擦了一下硝石，芙蓉阁主只觉眼前闪亮，猛的看到一具骷髅端坐在面前，不禁啊的惊叫一声，又跌坐原地。

傅北川知道芙蓉阁主毫无江湖经验，也不懂武功，又是个年轻女子，见到一些奇特的事物，免不了惊讶；但听她这下惊叫，心下也不禁焦急，脱口道：“姑娘没事罢？”

芙蓉阁主颤声道：“傅壮士，那……那里有……骷髅。”

傅北川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还道是怎的了，姑娘勿惊，死人枯骨如何能够害人？”

芙蓉阁主因事突然受了些惊吓，手按胸口喘息片刻，才心神稍定，在周围继续摸索，终于将烛台找回，又小心翼翼来到傅北川身侧。

傅北川重新点燃烛火，见行痴大师面露微笑，正闭目盘膝，坐于地上，却始终不闻半分呼吸之声。

芙蓉阁主才叫声：“大师……”就听傅北川说道：“姑娘不必再呼唤行痴大师，大师他已然圆寂了。”芙蓉阁主忍不住心中悲切，落下眼泪。

傅北川亦感悲愤，又见芙蓉阁主伤心，亦不知如何相劝。回忆行痴当日在“千佛洞”中教诲佛法，心想这几年武功大进，自以为罕逢敌手，可以干一番大事，却在异帮身受重伤，在大漠之中若不是芙蓉阁主救助，早已丧命。可她却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看来正如行痴大师所言，武功高强固然可救人水火，慈悲心肠亦可脱人苦难，两者兼得才可济世救人。又想到已往仗义行侠，自诩‘重信守义的豪侠’，但心中却丢不下‘英雄豪杰’这四个字，当真有狭隘之嫌。

手中烛台火焰忽然摇摆一下，傅北川担心蜡烛燃尽，再无引火之物照亮，连忙将烛火吹熄。“藏经窟”内室之中又再黑暗一片。

行痴圆寂前虽说过内室一旦被大石封住出口，再无他路出逃，但他二人终究心怀求生愿望。傅北川端坐入定，继续运功，待身体好转些个，再细细找寻内室有无其他出口。芙蓉阁主知道他运功之时需要静心，不便打扰，在旁养神休息。

不知不觉中，时辰再过，可二人与世隔绝，也无法知晓究竟又过多久。好在傅北川逃入内室前，从“藏经窟”外室提了一罐饮水，怀里还剩下一些行痴留下的干粮，尚可支撑多日。

傅北川感觉身上伤口不再剧痛，重又将烛台点燃，这才起身沿墙搜寻，见石壁上也都是形态各异的罗汉浮雕，或抬手，或伸腿，或者打坐，与外面“千佛洞”里的众多佛像相似，数量也有数百之多。

想到方才芙蓉阁主说发现了一具尸骨，又走过探察，看到原来“藏经窟”内室深处的石壁上另有一处十分狭窄的石室，有具枯骨呈盘膝姿态禅坐石室当中，上面披挂着僧人衣帽等物。记得行痴说过先师便圆寂于此，猜想这具尸骨兴许就是那位高僧遗留，自觉亵渎了前辈高僧，连忙将石室入口用石板重新封住。

傅北川寻思：“这‘藏经窟’虽然深入‘千佛寺’后山，但这里天然洞窟众多，这内室会不会与其他哪个洞窟相临呢？”随地拾起一块石头，沿着“藏经窟”的石壁一路敲打，并侧耳倾听，若是听到中空之声，那隔壁定有出路可寻，到时运掌力将石壁击穿即可。

但环绕一周，并未发现有明显的空荡回音，不过傅北川并未灰心，只想是由于自己伤痛所至，无法汇神聚意，便又再打坐调匀内息，感觉周身舒畅之后，重新沿着石壁一路敲打，却始终没有听到异常响动，感到有些茫然，终于有些失望，坐在地上。想到自己日前一时疏忽大意，才教敌人发现行踪，既教行痴大师无辜受累，又让芙蓉阁主此刻也身陷绝境，不禁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