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万佛慈悲 第103章

傅北川顾不上道谢，立即用手摸索，才找到第五层，但从石门透入的光线极为有限，眼前模糊一团，甚么也看不清。急忙回头望了一眼行痴，问道：“大师，那部《瑜伽师地论释》究竟放于第五层哪个石匣里。”

等了片刻，始终没有听到回音，才发觉行痴已然昏迷不醒。想起刚才走出“藏经窟”之前，随手放在地上的烛台，待要使用，可仓促之间，竟忘记将那烛台放于何处，只好四下里摸索找寻。

此时，“藏经窟”外又有几个“百刀门”高手与吴天佑一道，用刀猛劈石门，同时又听到一阵砰砰之声，是其他“百刀门”武士搬来百余斤的大石，用力砸在石门上。

傅北川尽管周身剧痛，额头上早已汗水涔涔，可情急之下，竟然忘却，爬在地上，来回摸索地面。一摸之下，手指触到一件柔软之物，却是一只冰凉滑腻的小手。原来是芙蓉阁主也在帮助寻找那盏烛台，猛然被他按住手掌，霍的缩回，胸口不住跳动。

又听哗啦的一声大响，石门突的透过一束碗口粗细的光线。傅北川与芙蓉阁主不约而同望向石门的破口，发现外面烟尘弥漫，人影晃动，知道石门将要被打破，忙又四下摸索。

忽然听到芙蓉阁主惊呼一声 “找到了！”傅北川寻声望过，见她手里抓的正是烛台，赶忙从怀里取出硝石，连擦数下，才将烛火点然，走到藏经石壁前，在第五层上逐一找过，背后又听一声大响，石门发出一阵轰然之声，也顾不上回头，只是全神贯注搜寻。

芙蓉阁主却无如此定力，转头看时，那石门已然裂出一道大缝，顿时花容失色，不禁失声惊叫，慌乱中，目光扫过第五层上的藏经石匣，赫然发现一道从门缝射入的光线，直射在那部题为《瑜伽师地论释》的经书上，顿时惊喜非常，再又惊呼一声：“在那里！”

傅北川被她提醒，顾不上惊喜，伸手在那石匣中摸索，果然摸到一个光滑突起之物，当即按照行痴的叮嘱转动机关。只听耳边响起一阵巨石滚动的轰鸣，仿佛整个石窟就要倒塌一般。傅北川与芙蓉阁主都不由得退后一步，见那藏放经卷的整个石壁都在轰然转动，渐渐露出一道缝隙。

这时，“藏经窟”石门那边暴尘扬烟，业已轰然塌落小半。傅北川急促道：“姑娘！快进去！”同时一步迈至行痴身旁，将他抱起，顺势将一个盛水的陶罐提在手里。

一个“百刀门”武士突然从被掘开的破口挤身冲入，高声大叫着挥刀劈来。傅北川急忙缩头弓身，从石壁上业已打开的缝隙间一纵而过，瞬间只觉身后又有一道利刃夹带的劲气扫颈而过，知道是那武士一刀走空。冲入“藏经窟”内室，急道：“赶紧关闭石门！”

芙蓉阁主听了，奋力拗动内室的机关，石壁又轰然转动。却在此时，紧随而至的那个武士也已探身进来。傅北川猛然回头，大喝一声，顿时将整个石窟震得沙石四落。

那武士惊惧之下，急忙缩身，瞬间愣在门缝内，被转动的石壁碾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教人毛骨悚然。傅北川虽久经沙场，此刻却心无准备，借着芙蓉阁主手中的烛光，看到一股鲜血迅猛涌出石壁缝隙，一只握刀的手臂被碾断落下，立时目瞪口呆。

石壁重新关闭，周遭顿时安静下来，傅北川却突感周身如被撕扯般的剧痛，缓缓将行痴连同盛水的陶罐放于地面，自己也随即坐倒。

芙蓉阁主慌忙来到傅北川身边，借着烛火，见他三处刀伤都殷殷渗出鲜血，将衣衫浸透，颤声道：“傅壮士！……”泪水喷涌而出，声音哽咽，再说不出一句来。又见到行痴也浑身是血迹，心弦颤动不已。

只听到“藏经窟”外室那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撞击石壁之声。原来，吴天佑等“百刀门”武士不肯就此罢休，却不知如何打开石壁，这会儿又再挖掘。声声撞击，如同擂鼓一般敲在石壁这边每个人的心头。

傅北川刚才情急之下，全神贯注，身上伤痛倒似暂时减轻，此刻精神才略微放松，却已支持不住，纵是他一条硬汉，也已将牙床咬得咯咯直响，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刚才穿过石壁时，见到石壁的厚度也不足三尺，此刻听到敲打声，情知这里也迟早会被攻破，心下又急，可由于剧痛难当，内息一时不调，竟尔再也无法动弹，只好端坐于地，静心运功。

芙蓉阁主一阵子慌乱，发现这“藏经窟”内室一直向内延伸，起身跑入，不过十几丈也到尽头，再无法通行。急切之下，四处张望，但见最后一丝逃脱的希望也都破灭，只感阵阵绝望。忽然听到行痴轻叹一声。芙蓉阁主情急无奈，拜倒在他面前，悲声道：“大师慈悲众生疾苦，眼下那些西夏武士要进来伤害傅壮士，恳请大师指出一条生路。”

行痴是被敲击石壁之声陡然惊醒，眼下已然气若游丝，接连喘息一阵，说道：“女施主既如此相顾这位傅施主，老衲确有一法，只不过，虽可阻挡外人，却……”又叹口气，才道：“却也是捱些时日罢了。”

芙蓉阁主慌忙道：“究竟是甚么法子，肯请大师明示。”

行痴道：“这‘藏经窟’内室入口，顶上有块大石，重有万斤，落下已后，自可断绝尘寰，内室封闭，再无外出之路。”喘息一声，又道：“先师在此圆寂时，曾教老衲用这大石将内室封闭。说来惭愧，老衲本想随先师一同度化于此，到时再将大石放落。哎！只是老衲雕琢‘千佛洞’佛像，执着于心，无法自拔，以至怠慢佛法，直到今日方才有所感悟。”

芙蓉阁主随即站起身，来到内室的石门边上，将烛台高高举起，借着火光举目望去，见头顶有块巨石，看似摇摇欲坠，顿时吓了一跳，细看之下，原来被两侧石壁所阻，实无法落下。

只听行痴喘气续道：“内室入口距门五丈的右首边有一个机关，女施主过去按下，即可放落大石，将内室出口封闭。”

芙蓉阁主沿着右侧石壁退后大约五丈，抬手在石壁上摸索，果然摸到有一块突起数寸的方石，大约有尺许见方。

又听到行痴缓缓念道：“是身无常，念念不住，犹如电光暴水幻炎……”声音渐弱。芙蓉阁主明白行痴此言之意是在讲人生苦短，终于有一死，只是时候早晚而已。心中未免掠过一阵悲凉，知道今日若将大石放下，从此再无生路。可心中只想着绝不能教那些“百刀门”武士破门而入伤害傅北川，当下毫不犹豫，用力按下机关。

但听“藏经窟”内室阵阵轰鸣，突然一声巨响，那块巨石应声而落，扬起一道烟尘。一股气流随巨石落下卷地而至，将芙蓉阁主手中烛火扑灭，“藏经窟”内室之中顿时漆黑一片。

芙蓉阁主惊魂未定，猛的被吸入口鼻的烟尘呛得一阵咳嗽，片刻之后，周围一片死寂，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