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万佛慈悲 第102章

芙蓉阁主连日惊魂未定，已成惊弓之势，只要听到微小响动，便会惊厥，此刻听到动静，慌忙问道：“傅壮士，你怎么了？”

傅北川道：“柴房前留下的篝火灰烬恐怕于行痴大师不利，姑娘安心在此等候，待在下出去窥探一二，若当真大师他有何不测，也好相助。”

芙蓉阁主道：“你伤口未愈，如何能够再与那些西夏武士相斗？”

傅北川道：“姑娘放心，在下定会见机行事。”便已来到“藏经窟”石门一侧，细听外面动静，许久并无声息，顺手摸到右手边一块巴掌大、突起的石头，轻轻按下。石门果然打开。

四下又再观察片刻，并未发现人影，这才将石门由外头关闭，提气跋足，轻身才走数步，感觉腿伤牵动，但心下颇急，只咬牙忍住，继续前行，轻身来到“千佛洞”外。

此时天色已然微微泛白，数十名“百刀门”武士手持长刀，举着火把，环列于古刹与“千佛洞”山坡下的柴房周围。

傅北川隐身于洞窟外的山石后面，露头细看之下，大吃一惊。但见行痴血染僧袍，双臂下垂，闭目盘膝，正禅坐于一处大石之上，看来定是身受重伤；身侧四周围堆放的尽是干柴。那“百刀门”首座吴天佑则站在行痴身前不远处。

听到行痴口中低声念道：“……菩萨功德，十波罗蜜。施度、忍度、力度，详于威力。进度、智度，详于功德；慧详多闻，戒详清净；愿度详愿。惟禅方便须续而谈。舍身代苦，若觉其难，即应退堕，但告奋勇，而难为继……五蕴皆空，无愿，无作。此观若成，能所俱寂，三轮清净，得大涅槃……”

吴天佑道：“大师慈悲为怀，好生教本座敬佩，非是本座存心为难，眼下正逢西夏多事之秋，若非使命在身，本不欲深夜搅扰，此番实属迫不得已。大师若将那二人行踪告之本座，待本座将他二人擒获之后，当即离开！日后定会重修古刹，教你得一个清雅的道场。”

行痴好似没有听到，依旧闭目，口中断续再念：“大慈大悲用方便力，不随禅生，不随无量生，不随四无色定生，在所有诸佛于中生。众生着空，堕大地狱，是故菩萨深入大悲，悲因缘故，得无量福德，生值诸佛，从一佛国至一佛国。是故大悲不妨实相，诸法实相不妨大悲……”

吴天佑道：“大师你口口声声，慈悲心生，解救众难，却不知而今西夏正逢大难！但须交出那二人，又会省去多少杀戮！”

等了一阵，见行痴始终自顾念诵经文，并不理睬，终于愤恨，道：“老和尚！本座已然很有耐心，你若再执迷不悟，修怪本座不讲情面！”

行痴道：“无缘生慈，在我法皆空，因缘和合，一切法如幻如化之中。众生作善生于乐界，作恶堕于魔道，乐之乐，苦之苦，永堕轮回。”

吴天佑哼了一声，终于朝手下一挥手。当即，一个“百刀门”武士手举火把跑过，将行痴身边的干柴点燃。

傅北川并未听懂行痴所讲“无缘生慈”乃是佛门中人感悟慈悲胸怀，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但见烈焰生腾，不觉大怒，竟不顾身体伤痛，突然跃出“千佛洞”，身在半空之中，如霹雳一般大喝一声。

吴天佑连同“百刀门”众武士听到声响，及待转头看时，傅北川已然双脚落至坡下，抢身形来到一名武士身前。

那武士突见有人来袭，双手挥出长刀斜劈，但傅北川已在他举刀的刹那间探出左手，拿住他右腕，掌上劲力一吐，那名“百刀门”武士登时半身麻痹。

傅北川右手顺势夺过他手中的长刀，左臂挥出，将他抛出丈许，正砸在点火的那名武士的身上。

吴天佑尽管在一直逼迫行痴讲出傅北川与芙蓉阁主的下落，但见傅北川突然现身，也是一惊。才听到头顶一声大喝，回头已见傅北川夺刀掷人，身形迅速，心中暗自喝彩。上前猛跨两步，展开他“无影刀法”疾攻。

傅北川此刻却是强忍伤痛，哪敢与他硬接？提气再跃，肋下剧痛犹如钢锥入髓，额头与背心冷汗淋漓。足尖轻点行痴盘坐的大石，探手一把将行痴抓起，抱在怀中，身形又起空中，随即长刀挥出一招“天河飞泻”，刀势劲力虽因伤痛大减，但依旧逼退前面三名“百刀门”武士，而后蹬上山坡，朝“藏经窟”疾奔。

这几个起落，把业已愈合的伤口扯开，三处刀伤又开始出血，身形也不及刚才迅速。傅北川刚刚奔入“千佛洞”内，就听到有人已然追到身后。

却是吴天佑提刀赶上，正待出刀戳向傅北川背心。猛然迎面寒光闪现，吴天佑连忙仰面躲闪，鼻尖一阵疾风掠过，回头看时，一柄长刀当的一声，深入背后石壁，刀身兀自抖动。

傅北川使出一招“倒问九天”，甩出长刀，借吴天佑躲闪之机，转进那条通往“藏经窟”的隧道。

吴天佑不熟悉“千佛洞”中的地形，发现傅北川身影在前一闪，忽尔不见，急忙紧赶几步，却已越过那条隧道的入口，又再返身时，见傅北川已入隧道深处，只得再提气直追。

傅北川已将“藏经窟”暗道入口打开，回身看到吴天佑业已追到，赶忙钻入，同时按动“藏经窟”内机关，石门轰隆一声关闭。随即听到一声铿锵大响，是吴天佑一刀砍来，终究晚了一步，正劈在石门之上，气恼之极，猛的又将长刀抽回。

“藏经窟”内原本漆黑一片，忽然一道微弱亮光从石门上透入。这石门厚度几近两尺，竟被他一刀直末入柄，穿透而过。

傅北川借着一点微光，将行痴大师轻轻放于墙脚，随即听到石门被乒乒乒的连续击打，每出一声大响，便有一道微光透入，看这情形，似乎用不了十数刀，石门便会被劈裂，到时只需以掌猛击，非碎不可。芙蓉阁主见此情景，不禁失声惊呼一声，不知所措。

行痴在此修行多年，虽身负精深武功，却一直参悟慈悲佛法，不愿与人动手，方才在吴天佑等人逼问之下，因不愿吐露傅北川二人的藏身所在，已被“百刀门”武士以长刀挑断双臂、双腿的筋骨，又在双肋上刺入两刀，此刻已然伤重难持，只强提住一口气，声音断续说道：“傅施主，此间藏经石匣自下而上第五层，有部《瑜伽师地论释》，经书下是打开内室的机关。施主去将那机关左转三次，右转两次，即可将内室打开。进入后，将石门背面相对处石匣内的机关依法倒转，即可关闭。”说到最后几句，声音早已低不可闻。